院外忽然传来几声轻叩柴门的响动,笃笃,节奏有些急。
里屋的慕羽霄瞬间睁开眼,指尖下意识抵在床板边缘,周身的松懈之气一扫而空。
“谁?”楚吟萧的声音隔着门帘传出去。
“楚先生,是我,阿晓!”
阿哓声音带着点喘,“我娘让我送些上午时新晒的笋干”
楚吟萧应了声“知道了”,起身去开门。
慕羽霄靠在竹枕上,手指慢慢松开,胸口的伤口因方才的紧绷又泛起闷痛。
楚吟萧掀开门栓,门外阿哓蓝布褂子沾了些草屑,额角渗着细汗,手里攥着个鼓鼓的麻布包。
见门开了,阿晓把布包往前递了递,喘着气道:“先生,这是我娘晒的笋干,说炖肉香,上午走的急没带上…”
楚吟萧接过布包,指腹触到包上的潮气,抬眼看向少年身后的山路:“山下的生人,穿什么衣裳?”
阿晓挠了挠头:“黑的,都挎着刀,说话还嗓门大,问咱这山上有没有遇见一个少年。
村长让我捎话,说您喜静,告诉你一声”
楚吟萧指尖在布包上顿了顿,随即拍了拍阿晓的肩:“知道了,回去告诉你娘,谢她的笋干,路上慢些走”
阿晓应了声,又回头望了眼山路,才揣着袖子跑远了。
楚吟萧站在门口,望着少年的身影拐过山脚,直到看不见了,才慢慢合上门,门栓落锁时,发出一声轻响。
片刻后,楚吟萧掀帘进来,手里多了个布包,眼角带着点笑。
“阿晓说,山下客栈住了几个带刀的,打听着往这边来的路。”
慕羽霄指尖在被子上轻轻划了下。
“是冲我来的。”
“未必”楚吟萧将布包放在桌上,“这一带偶有行商或猎户经过,或许只是问路。”
话虽如此,他转身走到墙角,将靠在那里的一根粗竹杖拿了起来,指尖在杖身某处轻轻一旋,竹杖顶端竟滑出一截寸许长的铁刃,闪着冷光。
慕羽霄看在眼里,眸色微动。
楚吟萧将竹杖放回原处,又恢复了那副淡然模样:“你安心养着,要是真有动静,我这小院的后门,是通向山后的林子”
慕羽霄抬眼,对上他平静的目光,忽然开口道:“楚先生若肯说,慕某或许能帮你避开些麻烦。”
“怎么?想帮我做事?”
“嗯,恩人有需要…我可以…”
楚吟萧打断他的话,“我不需要一个伤者帮我,有些事,没人能帮的了我”
慕羽霄沉默。
他知道,楚吟萧手腕的茧,绝非“花架子”能磨出来的,这人身上的故事,恐怕是和自己一样。
楚吟萧转身往外走:“药渣该倒了,我去看看灶上的水”
门帘落下,屋里又静了。
楚吟萧提着空了的药渣桶回来时,掀帘的手顿了顿,进来后看到竹床上的被子叠得齐整,先前垫在慕羽霄腰后的软枕也被摆回了床头。
桌上那包笋干还在,只是旁边多了枚用红绳系着的玉佩,玉色温润,上面雕着半朵残缺的莲。
楚吟萧走到床边,指尖拂过竹枕上残留的一丝余温,想来是刚走不久,又看向那枚玉佩,绳结磨得发亮,该是常年佩戴的。
楚吟萧站在屋中央,望着后门的方向,门栓好好落着,却像是能透过门板,看见那人忍着伤口的疼,悄悄拨开插销,一步步走进山后暮色里的模样。
他拿起桌上的玉佩,红绳在指尖绕了两圈,最后轻轻放在了笋干旁边。
窗外的山风卷着竹叶掠过屋顶,楚吟萧无奈笑道:“倒比我想的,能忍”
转身去了灶房,把沸了许久的水倒进陶壶。
刚端起壶,院外又有动静,这次是脚步声,杂沓得很。
楚吟萧将陶壶放在桌上,取了两个粗瓷杯,慢悠悠斟上茶。
茶水热气袅袅时,院门被敲响,力道不轻。
“楚先生在吗?”门外是粗哑的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