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九月。高温压抑着烦躁,夏季风走来了新的开场。难以喘息的日夜,即将迎来冬的审判。
【四季常青】:“明天就要去报到了,你呢,准备得差不多了吗?”
岑笙禾敲下字母,与黎子遥像往常一样在夜晚讨论白日发生的趣事,期待明日的未知。
【non】:“当然,我可是比你自律一百倍的程序化机器人,早在一周前就准备好了。”
打通上一关卡的主角们,即将步入下一阶段的副本。她仍用独特的方式回答岑笙禾的问题,但这一次,岑笙禾没有依照惯例打趣反驳她的话语。
【四季常青】:“栗子,我不是你的长辈。我的意思是,幼稚一点吧,像化疗时呕吐那样,把所有的情绪通通卸在聊天框,按下删除键。难以消化的东西不适合反复咀嚼。”
她当然无法完全消化这些出生即刻在细胞中的矛盾。与家庭的剥离,是不断割裂疤痕,任由它独自愈合的过程。或许上帝恻隐了心肠,选择怜悯一次渺小的悲痛。
【non】:“友友,你确定在你高一七班吗,再去核实一遍!千万不要搞错!这非常重要,对我来说也是!”
【四季常青】:“哇,栗子你这样,显得我很荒谬。我在很严肃地安慰你。总之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和现在一样轻松自在。”
【non】:“我们见面的时候,紧紧拥抱一次对方吧,友友。”
【四季常青】:“好啊,如果以后我们有机会见面,我一定会抱紧你半分钟不撒手的。”
岑笙禾对突如其来的话题感到诧异,但更多的,是对于这个问题的仔细思考与回答。
放下手机,岑笙禾躺在床上,默念绵羊的个数。疲倦由不得她继续思索这段古怪的对话,明早再认真询问栗子吧!
子遥倚坐落地窗旁。月光为白色宽松的吊带裙镀上一银灰色浮光。此刻,夏季的晚风不燥不热,可惜它无法解读少女的心事。“这个夏天过去,我们都应该向前看了。”
衡江一中,报到日。
岑笙禾并没有穿着夏季校服。上衣是一件白色稍短的短袖,衣摆处有一条垂下的带子,像是素雅中的叛逆。灰绿色工装裤修饰活力。卡其色棒球帽压低随手扎起的低丸子头,耳鬓旁的碎发诠释着随性。
“同学,你好,请问高一七班在哪里报到?”在校内转了一整圈的岑师傅,最后决定寻求他人帮助。
“你好,你是新生吗同学?新生要穿校服的,我叫薛鸣潇,高二六班。需要我带你过去吗,同学?”
这名男生看起来年级较高,他的校服与高一的不同。戴着口罩让人看不清他的脸,不过还是能看出来这是个漂亮的人。岑笙禾有点近视,在远处时并没有看清这人的相貌,她不擅长和漂亮的人相处,不过对方戴着口罩,倒是让她没有那么紧张。
“麻烦你了,同学。我叫岑笙禾,高一七班。我是免体生,不用军训,报到后就离校了。订校服时,尺码上报错误,所以稍后签到才能领到校服。已经和老师沟通好着常服报到了。感谢你的帮助。”岑笙禾道谢后礼貌性地微笑。认真官方地解释原因,令薛鸣潇感到像是在与客服沟通。
校园生活,充斥着青春色彩。很可惜,这些并不属于岑笙禾。十三岁时因病化疗,住院一年后,吃药打针又一年。她仅休了一年学,也就是说复学的同时,还需每周打针吃药。如此的生活,她坚持了一年。同样,因身体的缘故,她不得不免体。休学导致周围的同学稍微年幼自己一些。与黎子遥的相识相知,也是由病痛的不幸展开。
“高一六班,简凌。高一六班,简凌。”
报道处的喇叭喊到“简凌”,陌生的姓名却走出熟悉的面容。那是栗子吗,岑笙禾惊异间大步走上前想要确认,她对自己的眼睛抱有迟疑的态度,却无比坚信跳动的心脏。
“栗子,是你吗?”
“你好啊,岑师傅。我叫简凌。简单的简,凌凘的凌。”
眼前无比熟悉的人说着陌生的姓名。这是她们的第一次相见,但视频聊天框中的五官、声音,不会有人比她更熟悉。
“友友,先去报到吧,稍后我再向你解释,那名同学还在等你。”
呆滞间,岑笙禾脑中仅存有“黎子遥”三个大字,回过神后恍然意识到自己对于薛鸣潇的忽略行为极其无礼,便向对方迅速表示歉意。
“抱歉同学,久等了。刚才遇到一位好友,情绪有些激动,实在不好意思。”
“不用在意。我先带你去报到处吧同学,走吧。”
“非常感谢你的帮……”
“同学。有没有人说过,你讲话,有一点像客服。”
薛鸣潇以打趣的口吻说着,却没有流露任何情绪,甚至一个多余的表情也没有。令岑笙禾无法辨析他到底是在说笑,还是在批判她。
“薛同学,请问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你刚刚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段话,有一点像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