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蜿蜒而行,数日后,终于抵达了净业禅寺所在的莲华峰地界。山脚下,一座因香火而兴盛起来的城镇映入眼帘,青石板路,酒旗招展,往来行人中不乏虔诚的香客和云游的僧人,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气。
独孤屹并未直接上山。他在镇中最为清静雅致的一间客栈包下了一座独立的院落,作为暂时的落脚点,落脚后,他立刻召见了早已潜伏在此的明尊教暗桩,详细询问近日寺内情况,尤其是慧能大师的动向。
叶鹤翎下车时感到脚踝一阵酸胀,此刻终于在客栈上房歇下,行李都交由明尊教徒打理,此刻在一旁揉着自己坐久了有些酸胀的脚。
独孤屹却没有半分疲惫的神色,与叶鹤翎并排坐着,接过属下奉上的茶水,时不时与暗桩交流几句。
叶鹤翎在一边沉默地听着,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没想到,江湖上声誉隆盛的净业禅寺,内里竟是如此不堪!更没想到,独孤屹的野心如此之大,手段如此狠辣刁钻!他不仅要害人,还要将这佛门清净地拖入泥沼,变成魔窟!
独孤屹放下茶水,神情自然地握过叶鹤的脚,暗自动用内力,沿着脚上几个穴道,用力揉了几下。
叶鹤翎浑身一僵,不为独孤屹力道太大,实为周围还有几个明尊教徒,纵然他们不会说什么,可是……
叶鹤翎喉咙发紧,一句“不必”卡在嘴边,想缩回脚却怕惹独孤屹不快。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椅子的扶手,指节泛白,身体僵硬得如同一块石头。
他能闻到独孤屹身上清冷的檀香气息,与他此刻滚烫的尴尬形成了鲜明对比。
独孤屹却仿佛浑然未觉,注意力都在暗桩的汇报上,似乎手上只是顺手的事。
幸运的是,很快独孤屹就听完了汇报,放开叶鹤翎的脚,对他吩咐道:“你且在此处歇息,寺中情况未明,不必随我同去。需要什么,吩咐外面的人即可。”他指了指门外肃立守卫的明尊教徒。
叶鹤翎悄悄松了一口气,垂首应下:“是。”
早有几名精干的心腹教徒已经在一旁等候,见独孤屹起身,一行人便簇拥着独孤屹径直往山上的净业禅寺而去。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山门的石阶尽头。
待独孤屹走后,叶鹤翎迅速整理好鞋袜,心烦意乱,也顾不得脚上是否还酸痛了。
独孤屹对他的动作越来越亲昵,当日听从堂主指点,一味顺从迎合,如今走到这一步,不知日后如何相处,虽然想拉远距离,却恐怕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窗外隐隐净业禅寺的钟声,将叶鹤翎的思绪拉往窗外,看向南飞的一群大雁,叶鹤翎才放下的心又惆怅起来。
霁明……你会在这里吗?当日船翻之后已有月余未见,音信全无,若你坚持重塑经脉,应该已经来过净业禅寺了吧?
而此刻的独孤屹,正以一名的豪商身份,踏入了净业禅寺庄严的山门。凭借暗桩的协助和恰到好处的“布施”,他很快便得到了慧能大师的接见。
禅房静室之内,窗明几净,一炉上好檀香吐出袅袅青烟,气息宁和沉静。
慧能大师端坐于蒲团之上,身披金线织就的袈裟,手持一串油光润泽的佛珠,眉目慈和,宝相庄严。
见独孤屹进来,他并未起身,只微微颔首,露出一个悲悯而平和的微笑,仿佛佛陀垂怜世人。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舒缓而沉稳,带着一种经过漫长岁月沉淀下来的安然气度。
“施主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慧能大师开口,声音温和醇厚,如同古寺钟声,能抚平人心头的焦躁,“敝寺简陋,有失远迎,还望施主海涵。”言语得体,谦逊有礼,丝毫不见大寺方丈的架子。
独孤屹装作慕名前来的信徒,依礼数寒暄,言辞恭敬,将早已备好的、数额惊人的银票放于慧能大师面前的案上,声称是为佛祖重塑金身略尽绵力。
慧能大师目光扫过那叠银票,眼中并无贪婪之色,反而轻轻叹息一声,语气充满了慈悲:“阿弥陀佛。施主一片向佛之心,虔诚可鉴。然佛法在心中,不在金身外相。施主如此厚赠,倒让老衲心生不安了。” 他话语虽如此说,却并未坚决推辞,只是示意身旁侍立的弟子恭敬收下,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只是不忍拂了施主的美意,一切皆是为了弘法利生。
独孤屹一声冷笑,若不是提前知道眼前这位大师做了什么,倒真要被他骗去了。他轻轻抬手,侍立一旁的弟子立即双手合十退下,反手将门关上,与等候门外的明尊教徒站立在一处。
慧能大师见状,立即激起一身冷汗,这弟子自小就服侍自己左右,唯自己命是从,为何此时却听从眼前人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