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到叶萧二人落水那天,萧霁明被河道内的暗流卷入水底,巨大的漩涡裹挟着他急速旋转,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如今,萧霁明内力尽失,只能任由这部恐怖的力量摆布,意识在缺氧的眩晕中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疯狂的旋转终于减缓,他被一股浅流猛地卷入一条地下暗河,四周是彻底的黑暗,只能顺着水流的方向向前游去。
不知向前游了多久,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希望,任由这黑暗的河流吞噬自己时,手臂突然碰到了一处平地,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脚并用爬上平地,终于脱离了那令人窒息的水流,瘫倒在坚硬的地面上。
萧霁明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带着土腥味的空气,休息了良久才逐渐恢复一些力气,这个洞口极矮,只能容纳萧霁明坐在其中,看来并不是人力所为。
突然,萧霁明感到洞内似乎传来微弱的风。有风,就意味着洞的里面可能有出口!
这个念头给了萧霁明巨大的鼓舞,他挣扎着向风吹来的方向爬去,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洞穴蜿蜒曲折,时宽时窄。在这绝对的黑暗中,时间失去了意义,他只能凭借着一股求胜的意志不断前行,不知走了多久,就在他感到疲惫和绝望再次来袭时,前方隐约出现了一丝微弱的亮光,他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向着亮光走去,光线越来越强,洞穴内也越来越开阔。
最终,他一步踏出狭窄的洞穴,来到一处宽阔的溶洞,眼前豁然开朗。
溶洞内无数奇形怪状,莹莹发光的钟乳石倒垂而下,整个空间映照在一片幽蓝而朦胧的光辉之中。
而萧霁明的目光穿过林立的钟乳石,他看见溶洞中间似乎有一个人。
萧霁明悄悄向那人走去,只见数条成人手臂粗细的玄黑铁链从四周的石壁中伸出,如同狰狞的黑色巨蟒紧紧捆绑着一个身影。那是一个老僧,身着破旧不堪、几乎看不出颜色的僧袍,形容枯槁,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气息奄奄,仿佛随时都会油尽灯枯。
萧霁明的脚步声惊扰了老僧,老僧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露出一张苍老至极,却依稀能看出昔日慈祥轮廓的面容,老僧笑道:“送饭么?今日似乎早了些。”
萧霁明心中一凝,沉声道:“大师,晚辈并非送饭之人,晚辈不幸落水,被暗流冲至此处。打扰大师清修,还望见谅。”萧霁明当然不会以为大师此状是在清修,只是眼前的情景过于诡异,萧霁明立刻将只会在叶鹤翎面前摘下的面具又重新戴上。
老僧闻言,转头似乎是想看向萧霁明:“竟然被冲至此处,你我二人也是有缘。清修?呵呵,老衲在此并非清修,而是被囚禁于此。”老僧并未在意萧霁明的防备,毕竟经历这许多折磨,这等小事早已看淡。
见老僧并不避讳,萧霁明终于坦率问:“大师是何人?为何被囚禁于此地?”
老僧长长地叹了口气,回想起自己已经很久不提起的法号:“老衲,法号慧明。”
“慧明大师?”萧霁明仔细打量眼前这人,“您是净业禅寺上一任方丈慧明大师?可是江湖传言,您在十年前已经圆寂,并有手信,将方丈之位传于慧能大师。”
当日萧霁明身受重伤,枕流叟说可以向慧明大师求取枯骨生肌珠。当时萧霁明悲痛于内力全失,筋脉尽毁,无力去纠正枕流叟,想是枕流叟隐居避世二十年,对江湖的消息不甚了解。
慧明大师苦笑一声:“是啊,他自然是这般对外宣称的。”
慧明大师断断续续地将慧能大师精心策划的阴谋说给萧霁明听。原来,十年前所谓的圆寂和传位,全是慧能精心策划的骗局。慧能表面上对慧明大师非常尊崇,实际上却是觊觎方丈之位多年,暗中对慧明大师下了极难察觉的慢性毒药,削弱其功力与精神,最终趁慧明大师在柳川城讲经良久疲惫之际,发起偷袭,将慧明大师制服。随后伪造手信,对外宣称师兄圆寂,并传位于己。而慧明大师则被他秘密囚禁在这无人知晓的地下绝境,一关就是十年,期间,慧能每日派人送来饭菜,其中都掺入了慢性毒药,让慧明大师始终处于虚弱痛苦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萧霁明听得浑身发冷,他不禁想到:他现在这样落魄的境地,也是因为同门师兄对他下了化虚散,并派人对他痛下杀手。如此说来,江湖上害人的手段大抵相似,害人的理由也相差无几。只是没想到,佛门清净之地,竟然也藏着如此恶毒卑劣的阴谋。
萧霁明问道:“大师,可有方法救您出去吗?”
慧明大师笑着摇了摇头:“我已听出你并无内力,能奈得玄铁链何?更何况,老衲身中剧毒已久,早已深入骨髓五脏,纵然出去,命也不长。”半晌,他目光坚定地看着萧霁明道:“慧能那孽障心术不正,在禅寺之中,借佛法之名行邪门歪道之事,祸乱佛门清净。你要答应老衲,一定要阻止他,除掉这个佛门败类。”
萧敬腾闻言面露难色,苦笑道:“大师,您也知道我如今这般模样,自身难保,如何能与根基深厚、武功高强的慧能大师抗衡?我实在是有心无力。”
“无妨,老衲知道一处地方,是历代方丈口口相传的一处佛门秘境,就在净业禅寺后山禁地之中,能除掉慧能的东西,就在那处。”
萧霁明无法拒绝慧明大师,只能郑重地点了点头:“大师,我答应您,一定前往秘境,尽力阻止慧能。”
听到萧霁明的承诺,慧明大师了却最大的心愿,眼神逐渐变得涣散。萧霁明看他奄奄一息的模样,忽然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急忙问道:“大师,晚辈还有一事请教。传闻,您手中有一颗枯骨生肌珠,有重塑经脉之效,此事是否当真?”
慧明大师垂着头,闻言只是极其微弱地摇了摇头,嘴唇嗫嚅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