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一般来说手术成功了只需要等麻醉效果退掉就好,患者还年轻,不会有什么大事的。”苏百年安慰道。
说是这么说,但陈海风很清楚桑叶的情况。
他不可能放心。
苏百年也理解,这么些年他见过无数的家属,守着监护室不愿意离开,只有真的看到患者睁眼的那一瞬间,才算真的彻底过了这道坎。
.
桑叶被从监护室推出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只能看见不断闪过的天花板的柔和的灯,然后感受到自己躺着,床上放着监护仪,被推着,听见了一些朦胧的声音,比如“醒了醒了,赶紧推到病房去”、“六小时内不要吃东西和喝水”、“伤口可能会疼,到时候上止痛泵就行”、“让一让让一让”、“鼻氧等情况稳定再撤”、“家属今天晚上必须在场陪护”、“医生,他没事吧?”、“放心,醒了就没问题了。”
他意识回笼之后,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病房。
手上有点疼,刚想动,就被人低声制止。
是陈海风。
桑叶张了张嘴,却哑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医生说手术的时候插管了,所以你嗓子会不舒服,”陈海风轻轻握住桑叶没打针的手,“刚从监护室出来,没事了桑叶,已经没事了......”
说着陈海风的眼泪哗啦掉了下来。
桑叶看着陈海风。
你哭谁呢?
陈海风像是听到他心声似地,手忙脚乱地擦眼泪,连连说了好几句对不起,然后又没忍住掉了一滴眼泪,转而又笑了出来。
后来桑叶实在坚持不住,迷迷糊糊地说了句想睡觉。
把陈海风紧张得不行。
发现他只是因为麻醉没退完有点困,这才放下心。
.
出院之后,桑叶看着自己手术时候被剃的光头,轻轻拦住陈海风准备去缴费的动作。
“怎么了?”
桑叶:“我想要帽子。”
大概是因为手术开颅,手术难度又大,医生们不可避免地在手术中会碰到某根神经,术后恢复不错,却差点失去语言能力,所以还在康复期的桑叶花了很长时间才重新学会了有逻辑性的表达——即使现在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但陈海风就是觉得,桑叶好像比之前可爱一点了。
陈海风温和地摸了摸桑叶的脸,没忍住轻轻捏了一把:“好,马上就给你买。”
“嗯。”
桑叶想了想,又道:“紫色的。”
陈海风微微一愣,随即了然。
紫色是他的友好色。
不过,紫色的帽子,真的好看吗?
.
后来他还是去买了一顶紫色的帽子,戴在桑叶头上,然后带着桑叶出院了。
同病房的病友比他们还要高兴。
因为这里是肿瘤科的住院部,从这里出去的人,要么死了,要么手术成功,是大喜和大悲的两种最极端,病友看着自己隔壁床位的人出院,也会感到一种新生的喜悦——你看,隔壁床出院了,你也会很快就好起来,你一定能和他一样,看见春暖花开。
情绪会传染。
生命也会。
后来桑叶和陈海风一起回到了属于他们的城市。
有人重新提起了笔,坐在书房里,看着窗外的春色。
新书的序言,是一句原创诗:
——寻得旧梦一日闲,衣冠冢上叹新言。
“桑叶,”陈海风放下笔,“我刚刚好像梦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