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琳看着眼前的男人。

许晟的长相其实并不出众，至少不是一眼惊艳的长相，与时下那些男明星实在走得不是一个路子：轮廓颇硬朗，再担不起“平头正脸”之上的评价；眉眼总与嘴角一样平直，为数不多的几次笑总显得好似落拓不羁；鼻梁如刀刻般笔直出不近人情的弧度，眼角向下撇，令人总有种被居高临下睨着的错觉——尽管她很清楚他从没有这种态度。然而看久了，却莫名能品出几分疏狂，倒也很当得起各路海底捞小妹、奢侈品推销员、清洁工大姐等叫一声帅哥。

而此刻他却并没有回应她的目光，却是眺望着写字楼的窗外——他似乎并非在看这附近的什么东西，然而眼神也并不是没有焦点，却像是盯着邈远的虚空中的某一处，眼角难得上挑，几乎让人有种温柔缱绻的错觉。最令人惊异的是，他的嘴角挂着一点与眼神一般浅淡的笑意，幅度很小，却偏偏存在感极强，好似迷蒙的雾气中一束穿云而来的日光。

男色时代的风潮中，张琳出手很是阔绰又不打算结婚，因此身边总有狂蜂浪蝶趋之若鹜，应酬时也见过不少眉眼精致的不入流的男孩。

只是，仿佛都比不上这一瞬间，他嘴角与眼梢的那一点弧度。

他眼中好似盛着两泓幽蒙潭水，看久了，便想溺毙在里面。

许晟就在这时转回来，问了一句：“老板？”张琳有些恍惚地应了一声，这才察觉到刚刚一瞬间的失神。

她理了一下头绪，“行吧，辞职书我给你签字，你后续自己跟人事、财务那边交接，小时单理清楚了。你手头这个案子已经收尾了吧？给所里有个好交代。”

许晟应了一声：“已经做完了。文书跟合同上午都发到你邮箱，同步抄送郑律了，你记得查收，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发回给甲方那边的法务了。”

张琳：“哟，效率这么高，这是要离职了赶着去浪啊。”她叹了口气，“没了你我还不知道上哪再挖一个好点的来接盘呢。”接着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不赶着走吧，要不急的话，组里给你开个欢送会？好歹当了快五年劳模，大家请你吃顿饭不过分吧。”

许晟很敷衍地笑了一下：“不了，替我谢谢大家。”看上司要说什么，掏出手机打开订票界面：“看到没有，下午4点的飞机回老家。要吃了这顿饭，我就得赶红眼航班。”

张琳简直想叹气。组里三个实习生小姑娘、一个低年级女律师，甚至还有一个男中年级律师，听说许晟要辞职都兴奋得要命，红圈所没有办公室恋爱，于是这一顿欢送饭个个都严阵以待，委托她务必请到许晟，试图趁着冰山漂走之前好歹能掬上一捧水。

结果冰山连碰到的机会都不给，就只能感受到一股凉气。

张琳试图垂死挣扎一下：“哎，你老家哪的？甬城是吧？我看看啊，哟，这不7点还有一班呢吗，最近燕城天气好绝对晚不了点，你10点落地不也还行吧。哎就吃个饭，别的活动一概没有，好歹有始有终你说是吧。”

许晟默了一下：“不会耽误工作么？”

张琳也默了一下：“今天周日。”

许晟转头看着办公室的玻璃幕墙后一排电脑前整整齐齐埋首工作的脑袋：“......周日怎么还到得这么齐？”

张琳更尴尬了：“这不几个案子都到关键期了，其中一个还快进印刷所了，就......周日都留下来了。”

好好好，红圈所没有休息日。

眼看话题越跑越偏，张琳赶紧道：“哎真的，就都盼着这顿饭呢，没这事情也找不着理由休息啊是吧，你就当拯救一下你的前同事们，啊？”

许晟：“......”

6，道德绑架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