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高级的恐惧,是源于人对未知的恐惧,来自于自己的脑补。只需要蒙住眼睛一段时间,黑暗中前行,被蒙住的人就会自己幻想起黑暗中的种种恐惧幻象。
严琭此刻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境地。
梦狱从他熟悉的人事开始,一点点唤起他的记忆,挖掘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父母年迈孤苦,幺妹韶华早逝。
正因为回不去,才会让严琭心底深藏了一份焦躁和臆想,害怕如果有一天真的回到家中,发现时间已然匆匆,物是人非,一切不同。
可是,梦狱却还未走到尽头。
严琭忍着心里的酸涩,继续前行,他知道这些都是假象而已。
灰蒙蒙的朦胧。
凹凸有致的身材先映衬了出来,玉腿迈出,头戴冠冕的高贵女帝,深紫色的眼影妖媚,暗红色的红唇血腥。
“怎么,不认识我了吗?阿琭……”女帝莲步轻踏,端庄和邪魅交织,华丽的凰袍高叉到腰际,莹莹如玉的大腿在裙袍下若隐若现。
严琭面皮轻颤,脚步不由得停下。
“理世……”
女帝饱满的唇瓣拉出弧线,朱唇轻启,吐气如兰:“我现在可不叫这个名字呢……”
双手叠在腹间,款款而来。
女帝在严琭身旁站定,雀舌微吐,柔柔地舔弄一下他的耳朵,印下暗红色的唇印,呢喃道:“他们还在前面等着你呢……”
拉起面纱遮住半张脸,女帝笑意隐藏在薄纱之下,眼眸复归冰冷,气质凛冽尊贵起来。
摇曳着腰肢,轻缓前行,头也不回。只留下长长的裙摆在地上拖出一道血色的印记。
严琭心中并无旖旎,反而有些哀伤。
梦狱中的风花理世不再是像之前的幻象那样死气沉沉,而是灵动许多,就好像现实中的她真的如此一样。
可越是逼真,严琭心中的哀伤就越是浓厚。
是他亲手把风花理世推向了不可知的深渊,回想起来,这份陌生完全是咎由自取。
梦狱在挖掘严琭内心不想看到的画面,严琭也在正视梦狱展露出来的心灵弱点。
他似乎已经猜到了接下来要出现的人。
果然。
严极像是一块寒冰,浑身充满肃杀的凌厉,冰寒刺骨。他目视前方,像是没看见严琭。
一句话也没说,径直走向严琭背后的尸骸中。
一米九的高大身影又从灰雾中走出。
枯瘦如柴,像是一截麻杆。
许诸沉声道:“老大,我们两清了……”
大步走向后方。
严琭眼眶微微湿润,脚步不停。
满头银发,双眸灰白的洛洛出现的时候,严琭感觉脸上有些温热,抬手一摸,才知道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痕澹澹。
洛洛露出一抹凄美的笑容,摸了摸自己霜发,略带羞意道:“严哥,我现在大概不好看了吧……”
严琭喉头紧了紧,想说什么,却只能扯出个勉强的笑容:“没有的事,洛洛你,还是很好看。”
洛洛像是听不见一样,摸索着投入背后的血海。
严琭深吸口气,明明是酸涩的揪痛,他却感觉前所未有的清明。
“原来这就是我,瞻前顾后是我,心狠手辣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