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从天字柒号雅间把那哭包小草精拎回云霞峰,陆凌云就觉得自己这栖云小筑怕是再也“栖”不了云淡风轻的宁静了。
那小家伙,初来时还怯生生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只敢扒着她的衣角,亦步亦趋。结果没过三天,熟悉了环境,发现这位“恩人仙尊”虽然看着冷,却并不会真把她扔回炼丹炉后,本性就暴露无遗。
云霞峰终年缭绕着淡紫色的霞光,灵气氤氲,栖云小筑就安静地掩映在几株巨大的云霞灵木之下。院落左侧是一方生机勃勃的灵泉池,池水清澈,泛着淡淡的绿光,几尾星芒银鱼悠哉游弋。右侧则种着几株灵果树,一株赤焰果正值结果期,红彤彤的果子像小灯笼,另一株向阳桃则刚结出毛茸茸的青桃。而院子中央那片柔软的灵草地上,总是趴着一只背生玄奥云纹、气息古朴的老仙龟率昴,享受着霞光沐浴。
这原本清雅静谧的仙境,如今却充满了某颗小草精活力过剩的喧闹。
“恩人!恩人!你看这朵花花好看吗?送给你!”
“恩人!池子里的鱼鱼为什么是银色的呀?”
“恩人!率昴爷爷为什么总在睡觉?它不饿吗?”
“恩人……”
陆凌云觉得自己“恩人”这两个字的听觉快要疲劳了。尤其是这小家伙动不动就握紧小拳头,一脸郑重其事地表忠心:“恩人!您的救命之恩、收留之恩,小草没齿难忘!以后一定赴汤蹈海,报答您!”
看着她那丁点大的个子,说着如此老气横秋、反差极大的话,陆凌云总是忍不住想笑。某日,她看着小家伙又因为学会了一个小法术而兴奋地跑来“报恩”,恶趣味突然就上来了。
她招招手,让小家伙过来,故意板着脸,眼底却藏着戏谑:“整日恩人恩人地叫,本尊听着都腻了。你既如此感念恩情,心思纯然……不若,本尊给你取个名儿?”
小草精眼睛瞬间亮得像星子,用力点头,满是期待。
陆凌云指尖轻轻敲着桌面,故作沉吟:“嗯……谢字不错,知恩图谢。至于名嘛……便取一个‘纯’字,谢纯。如何?” 她心里乐得不行,这小蠢货笨笨的又实在单纯,感觉一颗糖就能骗走啊,这可不行,可得好好教教。
小草精——不,现在该叫谢纯了——哪里知道自家恩人肚子里那些弯弯绕绕。她只觉得这名字好听极了!是恩人亲自取的!她欢喜得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小脸红扑扑的,抓着陆凌云的袖子摇啊摇:“谢纯!我喜欢!恩人,您再叫叫我!多叫几声!”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栖云小筑里就时常回荡着这样的对话:
“谢纯。”
“哎!恩人我在!”
“谢纯,去给赤焰果树松松土。”
“好哒恩人!保证完成任务!”
“谢纯,安静些。”
“哦……(立刻捂住小嘴,但眼睛还在滴溜溜转)”
一声应一声,清脆响亮,给这过于安静的云霞峰增添了不知多少“生机”。连原本在院子中央草地上雷打不动沉睡的老龟率昴,都被这持续的噪音吵得不堪其扰,眼皮抖动得频率明显增加。终于在某一天,当谢纯试图对着它练习新学的“草木低语”(效果是让植物/灵植伙伴感到舒适),发出了一阵自以为温柔、实则尖锐生涩的灵识波动后,率昴忍无可忍,慢吞吞地、却异常坚定地,迈着沉重的步子,一头扎进了旁边的灵泉池底,找了个最隐蔽的水草丛,彻底改陆栖为水栖了,只留下水面上几个代表无奈与解脱的气泡。
陆凌云看着率昴那堪称“落荒而逃”的背影,再看看身边还在努力尝试与池中水草建立“友好沟通”的谢纯,心中难得地升起了一丝对老伙计的愧疚。她默默地走到池边,往水里投了好几颗年份足、灵气充沛的碧玉灵果,算是聊表歉意。
养娃的日子,自然是鸡飞狗跳与温馨暖意并存。考虑到谢纯的草木本源,陆凌云教导她的法术多以木系为主。
“看好了,这是‘催生诀’,最基础的木系法术之一,能加速灵植生长,关键在于灵力输出的温和与持续。”陆凌云指尖萦绕着一抹柔和的绿光,轻轻点向一株普通的观赏灵植,那灵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了一片新芽。
谢纯看得目不转睛,学着样子,小手笨拙地掐诀,小脸憋得通红,好不容易凝聚出一丝微弱的绿光,点向旁边另一株同样的灵植——
“噗!”
那株可怜的灵植像是被强行注入了过量的生机,猛地蹿高了一尺,然后叶片以惊人的速度变得枯黄,最后“咔嚓”一声,茎秆断裂,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