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时感到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轻松了许多,“那就好。”
“但是……一年前,他就去世了。”
08
“李贺一年前在东南亚旅游的时候,不小心卷入了当地的帮派斗争,被捅了十几刀,当场死亡。”
“你小慧阿姨知道后难过了好一阵子,不过那会你在学校,我没什么机会和你说。”
“还好这次有人报警了,估计是搞诈骗什么的,总之你一个人住要小心点,别像以前那么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啊。”
挂掉电话后,我在沙发上坐了许久。
妈妈的唠叨我听了二十多年,基本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最后以我敷衍的“知道了知道了”结束。
我总觉得她看太多电视上的负面新闻,喜欢杞人忧天,现实生活里哪可能有这么多“个例”。
但只有真正成为这些“个例”中的一个时,我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有多么天真。
我用报纸将那扇对着外头楼道的老式窗户糊了三层,确保没有任何人能够从外头窥视到屋内的情况。
防盗网是铁制的,几十年没换,锈迹斑斑,我换成了不锈钢的。
我在网上认真选购了一把手持电锯,放在玄关处的鞋柜下方,一弯腰就能拿到的地方。
我还买了防狼喷雾和可折叠的美工刀,放在每天通勤的背包夹层里。
可是,这样就足够了吗?
我从此就安全了吗?
后来,我打过好几通电话给小区附近的派出所,但任品我如何描述,电话那头的警员始终否认她们所里有一位姓陈的民警。
“个头一米七左右,身材消瘦,左边下巴有颗痣,右手手上还戴着一串佛珠。”
“我们这没有这个人,是不是其他所的啊?你的报警回执号呢?我帮你查查?”
“报警回执是什么?”
“……”
“不是你报的警?”
“不是,应该是小区里的人报的。”
“……”
09
“你还好吗?怎么脸色这么差?”
我刚走上楼,便听到程姐的关心。她牵着金刚,正准备出门。
因为是邻居,晚上遛狗的时候经常能碰见,一来二去,我俩关系越来越好。
“我没事,程姐。就是最近活有些多,甲方退了三次方案。”我苦笑道。
“可能你会觉得我这话有些烦,但作为一个过来人,我还是想说,身体很重要。”
程姐今年36,一个月前从互联网大厂裸辞,带着金刚自驾游去了,那天晚上回来刚好在门口撞见我。
“我感觉还好。”我僵硬地笑笑,垂下头,“真的。”
程姐并不是第一个关心的我的人,这俩天在公司早有人问过我了,毕竟脸色白到我这个程度的还是很少见的,更别提还有那像被人狠狠打了两拳的黑眼眶。
我不敢和程姐对视,怕她发现我在说谎。
我才刚入职不久,还在摸索学习当中,手头的活并不多,也根本没什么甲方。
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我已经连续几个晚上没有睡好了。
大傻每晚都固执地蹲守在我床边,但并没有什么用。
只要我一闭眼,便是无休无止的噩梦。梦里有怎么也甩不掉的脚步声,以及不断交替出现的“陈警官”和“李贺”的脸。
我在大傻担心的吠叫声中惊醒过来,满头大汗,黑暗中传来钟表“滴答滴答”走动的声音。
夜不能寐。
“其实……”程姐看着我打开门,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早已守候在家门口的大傻炮弹一般弹射出来,嘴里叼着她最喜欢的小黄鸭布偶,似乎是想将它送给她的新朋友。
“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遛大傻。”程姐挠了挠大傻的脑袋,“金刚应该不介意多个伴。”
我有些心动。
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透着倦意,我已经快到极限了。
“那……好吧。”
于是,我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