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了这么多声,世子为何还不去吃饭?”苏沐栖推开萧瑾枫的书房门,朝书桌前埋头沉思的人唤道。
倒是奇怪得很,他们今天白天都没怎么看见萧瑾枫,人是一大早就出去的,甚至还说可能回来得很晚,叫他们别等着吃晚饭。众人劝了一顿才把人留回来。
“沐栖啊……你们先吃吧,莫等我。”萧瑾枫抬头朝门口光亮的地方看了一眼,嘴角尽量扯出一抹笑。
“那不行的,到时候了多少吃一点的。”苏沐栖走到桌前,轻轻把萧瑾枫面前的书往旁边移了移:“走吧,今天是世子生辰,大家都高兴着呢。”
“沐栖”,萧瑾枫撑着头抬眼,眼睛里是淡淡的苦涩:“其实我习惯了这天一个人待着的,你就别劝了……”
苏沐栖闻言沉默了一会,而后慢慢蹲下,双手撑着桌沿,目光跟萧瑾枫齐平:“今年有我,世子也不去吗……再说,饭也是要吃的呀。”说罢,温暖的指尖抚了抚萧瑾枫的手背,而后一整个拉起:
“走啦,别坐着了。”
萧瑾枫嘴角一歪,依着苏沐栖,略显无奈地站起,把书顺手合上:“真是吃准了我拿你没办法……”
而当萧瑾枫走到桌前的时候,眼前的一切让他瞬间愣在原地。
整个大厅亮着暖融融的光,乌南和枭,林晟,陈珩,李显岷,还有蒋迁……跟他走得近的好友全都围坐一桌,笑着等待他入席。
明明没有多少人,但萧瑾枫心里明白,这二十来年他所有的感情支点,都在这了。
没了父母的荫蔽,他理应无所顾忌,但没有牵绊的另一面就是长久的孤独。他还记得第一次遇到乌南的那一天,那时他父亲还在,半大的小孩跟他比剑法,说要一直留在他身边,做一辈子好兄弟。
然后这二十多年二人真的从未分开。
林晟更不必说,在扬州的童年里,林晟的身影遍布每一寸回忆,哪怕后来他常居京城,二人也从没断了联系。
唯一特殊点的可能就是蒋迁。他们认识其实没多少年,只是那个冬天,他碰巧在二皇子的宴席上碰见了这位表面书卷气很浓,内里心眼子跟他不相上下的世家公子。
按理说棋逢对手,应当交集不深,碰巧的是他们貌似有共同的对家。那还说什么呢,一拍即合。后来在相处中他也发现,蒋迁是京城公子里少有的善良心性,只不过许是为了自保,他把自己藏得很深。好几次匿名上奏以及灾民募捐,其实都是蒋迁带头弄的……
而李显岷吗,让人又爱又恨的,他们相识于朝廷,却最后处得跟兄弟似的……
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身边人来人往,最后也就留下了这些。
但是也够了,不是吗?
“……真烦。乌南,忘了我生辰从不请客吗?”
乌南坐在林晟身侧,闻言拱了拱身旁的人,示意他说两句。自己虽知道萧瑾枫这会还是嘴硬,但他毕竟不是苏沐栖,多说一句可能后果都无法预料的。
“愣着干嘛,快坐吧。”苏沐栖没给他们你来我往的机会,直接拽着人的袖子,径直走过去。二人坐在了一处。
萧瑾枫确认了下身边的人的确是苏沐栖,便扬了扬唇,暂时不说话了。
“出息的……”蒋迁忍不住嘴角抽搐,在桌下拉了拉林晟的袖子,得到回应后笑的幅度更大了,被林晟踹了一脚。
“你们这样,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就早点……”
“瑾枫,这要提前说什么啊”,蒋迁端起面前的酒杯,抬眼一笑:“其实前几年我就说过,生辰可以不大办,但毕竟是一年一次,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日子……不能连我们做兄弟的祝贺都不收吧?”
说罢,蒋迁一仰头,把酒一饮而尽:“恭喜萧世子,又长了一岁,这么多年第一次来给你庆生,着实有幸啊……”
林晟点头,笑着把话接过去:“是啊,长大一岁记得要更懂事,别再让我们操心了。”
萧瑾枫本还沉浸在感动中,闻言一头雾水:“我让你们操心?”
“哟,自己不记得了”,蒋迁搁下酒杯,撇着嘴摇头:“我不在扬州都听说了,被人暗算丢水里,举办什么赏画宴闹出不少乌龙,还差点被李显峤囚禁……啧啧,瑾枫你今年都在干些什么啊……”
“……我……”萧瑾枫难得语塞,有些语无伦次。苏沐栖见状无奈摇头:“好啦,大家难得聚得这么齐,今天又是萧世子生日,我们就别互相揭短啦……”
“好,听你的。”林晟把刚欲出口的话收回,带头活跃气氛。一桌的人瞬间热络起来,倒茶饮酒,寒暄谈天。倒没有刻意说些恭维的话,毕竟相识这么久,有些祝福就算不明说,大家也心有灵犀。末了,紫芸端来长寿面,众人热气腾腾地吃完,天已经黑透了。
“路上注意,喝多了回去别乱说话,帮我替蒋公问好!”萧瑾枫看着蒋迁的身影摇摇晃晃走进马车,不太放心,又走到窗前叮嘱道。
“没事儿,瑾枫,这么多年我头一次为你庆生,我是真的高兴。”蒋迁硬说自己没喝多,尽量压着声调。
萧瑾枫心说我看出来你很高兴了,从来没见你喝过这么多……头一次看你有几分醉,改天一定要试试你能喝多少。
蒋迁笑了笑,俯身凑近,似有什么悄悄话:“瑾枫,你和苏画师,近来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