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玉刚想着交了钱拿了钥匙就离开回房，结果砰的一声，迎面就一片黑影扑来。

“呸，你这话说了多少遍了，在我这骗吃骗喝大半月了，天天这么说，可这房钱饭钱酒钱呢？我才打听到，你先前在新丰的时候，已经在那骗吃骗喝大半年，最后被人轰了出来，长安城内外谁不知道你这酒鬼，现在还想再骗我，你得罪清河崔氏，长安谁还用你？

却原来是个被抛飞的年轻男子，约摸二十五六，一身有些陈旧的儒袍，满脸通红，嘴里喷着酒气，一看就是喝多了。

这样的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到呢，你居然还嫌弃。”

“没啥难事，只不过有人狗眼看人低罢了，我马某熟读圣贤之书，精通诗经左传，满腹经纶胸有时策，奈何无用武之地，但是你们记着，我马某这一身才华本事，终不会被埋没，早晚能出人投地的。”

“不会的，当初隋末天下大乱之时，突厥人也不曾打入关中过，顶多在河套朔方陇右河东河北等地劫掠，每次也只是抄掠肆虐一番，掳掠许多子女钱财粮草便退回草原了。”

几人放缓了些马速，边走边聊。

你若真能被宿国公看中，做了他的女婿，你还用的着做个三原县的流外都不算的捉钱品子？

“你说我让你什么好啊。”

下午的渭北平原上，郁郁葱葱，一往无际的平原，满是庄稼，一片祥和景象，不过接连遇到几支经过往西开拔的军队后，怀义和怀玉都沉默了。

“这位掌柜，他欠你多少账？”

虽然李世民很努力的做了应对，避免了突厥大军围攻长安的恶劣局面发生，但大唐仍然吃了一个天大的亏，十分屈辱的妥协退让了。

“谢武二郎，姓马的，还不赶紧谢过这位武二郎。”

那掌柜的认识经常来的怀义，知道那是位禁军武官，当下便客气的对他兄弟拱手：“欠的倒是也不算多，就几千钱，只是这穷措大招摇撞骗着实让人恼恨。”

怀玉的话并没有说动兄长，怀义不相信这次突厥人能打进关中，认为他们最多在陇右朔方一带抄掠，最后会主动撤返塞外。

三原县就在渭北，突厥人都能饮马渭水，那渭北自然更不安全。

“未必。”

至于那面都没见过的程家小娘们，哪还有心思。

“我觉得这次未必能挡的住突厥人，还是得早做些坏的打算。”怀玉可是很清楚记得李世民刚登基结果突厥人就饮马渭河，直逼长安城下，最终李世民被迫跟颉利可汗签订了渭桥白马之盟，那是个屈辱的城下之盟。

“姓马的，你房钱饭钱都付不起，还天天要喝酒，真当自己是爷了，今天要是再不把房饭钱连酒钱一起付了，你就到后面去刷马铲粪，直到工钱抵了账。”掌柜的冲着那醉酒男人忍无可忍，欠账不付还发酒疯。

怀玉见这人倒也是相貌堂堂，一身儒袍明显是个读书人，只是现在确实很狼狈，当下便道：“不知这位马兄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怀玉当然并非觉得自己不肯高攀，主要还是心里念念不忘樊玄符呢，虽然被人家当面拒绝了，但他并还没死心。他其实并不在意门第之差，主要还是已经先入为主，又有那么两次亲密接触，心里早有了很强的占有欲，把樊玄符当成自己人了。

怀义上前两步，一把接下。

“阿兄，要不我到时找翼国公，让他帮忙出面，看宿国公能不能选你去做女婿？”

“你不知道，宿国公刚才要拉我回他府上，说他有好几个女儿适婚，任我挑选一个成亲，阿兄啊，你想啊，宿国公那是军功新贵，六月初四后更有拥立之功，如今新晋右武卫大将军兼万年道参旗将军又兼太子右卫率，还检校北门禁军右营，那是真正炽手可热的新贵，他家却有好几个适婚未配的女儿待字闺中，这明显有问题啊。”

怀义摇头，他们自己带了干粮。

皆因在河南时得罪了清河崔氏，如今在长安也还处处受影响。

客栈大堂里从商贾住客都在围观起哄，甚至有人喊道，“老马，你真的一次能喝一斗八升酒吗，刚才只喝上八升怎么就醉了，你要是再喝一斗，今天的酒钱我给你付了。”

这话让怀义瞪大眼睛，许久无言，差点想挥起马鞭抽武怀玉一顿。

甚至因为这个大驿，驿站旁边官道上还修了不少商铺邸店，还有一个民间草市。

“有什么不好的，这天下才俊，哪个不是恨不能娶五姓女？就算退而求其次，也梦想娶个关西四姓，关陇门阀或是江南华族之女啊，有什么丢人的，咱四叔，不也娶了弘农杨氏女吗？”

“好类，要打尖吗？”

怀玉看那人模样虽不知是不是就他想的那人，但就算不是，千金堂现在到处招人，也需要一些能写会算的读书人。况且若真是那人，现在也算结个善缘了。

怀玉直接把钱付了，这钱确实不多，但一天能喝百来文钱酒，说明这人真是喜欢喝酒，毕竟这种小地方也不可能有什么名酒喝。

怀玉看出他的困境，“马先生若是不嫌弃的话，我这倒是有个临时的差事，到长安武氏族学里做个教书先生，若是无此意，也可以暂时先在我家暂住一段时间，我这人，好交个朋友。”

书生瞧了瞧怀玉，并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提了个要求，“能否为我买两斗酒，刚没喝够，想喝个痛快。”

怀玉笑笑，“好，掌柜的，取二斗酒来。”

书生见状，对怀玉拱手，“武二郎真是痛快人，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