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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明日无瑕 > (六十)宽恕

(六十)宽恕(2 / 4)

这是脑子飞出颅腔前,士兵没能说出的遗言。

一拳揍中士兵的脸、贯穿士兵的面骨与脑勺后,坎沙端起那把狙击炮,照着被塔都斯拉去打游戏时的经验,装弹,上膛,对着天空开火。

炮弹飞得很高、冲得很远,却无法坠入云层。他摇摇头,将这把武器折成两段,准备回到学校,收完最后的场。

“嗯?”

他看到,一个金色的身影走入了校门。是个女人,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是个漂亮的格威兰少女。看上去,年纪和他差不了多少。他拍拍手,才想起来从酒店到学校杀了这么多人,却还没杀过白皮的女人。

“好啊、好啊…犯贱的猪狗,虚伪的白皮,今天,我的本源力量,可要把你们拯救个干净啦,哈哈——”

坎沙高高跃起,如一颗坠落的炮弹,砸在格林小姐的身后,挡住了她的退路。

不需要回头,空前的危险感催促着她下达命令——用中洲语、用祈信之力去命令来人。

“后退。”

“有意思,有意思,”坎沙的身体一僵,步伐放缓了不少,“你是…会说我们的话?你是…觉醒者?哈,圣恩者、圣恩者…你是,白皮的娘们,不在家窝着,来共治区,来麦格达,看我们受苦…”

祈信之力在流逝,格林小姐是汗水淋漓,眼里的墨绿,已经是痛苦的狰狞:“后退,我命令你…后退。”

“你,来看我们受罪?你也是…贱啊,贱啊。”

没有用,坎沙走到她的面前,抓住她的脖子,毫无怜惜之意。接着,坎沙先是摸了把她的脸,刮走好多汗水,又盯着她的眼睛,从罕见的绿眸里看出了痛苦,恍然大悟:

“啊啊啊,原来会痛、原来用光了会痛…还真好玩啊,本源的力量——真是公平啊。”

坎沙松开手,随便格林小姐开口,只管挥出一拳,打在她的腹部。坎沙适时减少了力量的增幅,试着去“节约”一些。不过,在祈信之力的阻止下,凶猛的拳头失去了大部分杀伤力,只是揍得她趴倒在地,把带血的胃液吐到了坎沙的鞋上而已。

“唉,我的鞋…算了,看你身子骨弱的,一拳都经不住,我帮你锻炼锻炼吧,不用谢啊。”

一脚,坎沙一脚踹向格林小姐的胸部,踢断了试图阻挡的双臂,将她踢得滚了好几圈。跟着。坎沙吹着口哨走过去,又补上一脚,将她踢上操场的围栏、摔落在地。

“真不经练啊…垃圾白皮,”见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坎沙无奈地打起哈欠,抬起腿,对准她的头跺了下去,“上天国享福啦,相信我,只要眼睛一闭,就什么苦都没了。还能欣赏这些活着的蠢蛋怎么受罪,是不是啊——”

在他的脚踏落前,比炮弹更猛烈的硬物撞进他的怀里,把他扑飞出去。

“你听着,不要再发疯了,停手,跟我们走,海芙在——”

他看清了,压在他身上的,是个黑头发的博萨少年,漂亮得很、可爱得很,那脸蛋,比富达尔还讨人喜欢。不过,正因如此,他的力量再度汹涌,才不管少年说着海芙的名字,毫不留情地揍了过去。

在巨大的冲撞下,少年仍旧抓着他,带着他在地上翻滚,让他不由一怔,反压着少年,捧着少年的脸,死死盯着那双异色的眼睛,咧开嘴,笑得无比开心:

“你、你和我一样、你和我一样啊!你的本源、你的祈信之力和我一样啊!你,是不是受了和我一样的苦、遭了和我一样的罪啊!说、说说说,跟我说说,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觉醒、怎么成为觉醒者、圣恩者的啊!”

“别再发疯了!请冷静下来!你听着,海芙请求我们来帮你,她希望…”

被少年掰开双手后,他愣住了。因为那双眼睛像是澄澈的宝石,没有丝毫的杂质——没有痛苦、没有怨恨、没有恐惧、没有愤怒…

他笑了,笑得那样爽朗、那样高亢。他的眼泪如花,那神情和小学时那个被坏孩子欺负、受了伤又得不到老师帮助的好孩子似的…

是最纯洁的绝望。

“本源、祈信之力、圣堂、真理教、帝皇、天国…”

他说着少年听不明白的东西,用尽所有的力量,抓住少年的双肩,用出第一次和人打架时的经验,把头向少年的头磕了过去,说…

“命运就是个不公的东西啊!”

血花四溅,他和少年双双倒在了校园的道路上。没有铃声,没有喧嚣,没有学生的吵闹、老师的批评…

真真正正的清净了。

夏风温暖,帮格林小姐恢复了神智。她趴在角落里,目睹着血肉缩放——血液与肉沫忽大忽小、且近且远,得双目她生疼。她无暇擦拭汗水,任之流入眼中,酸得难受。

她想说话,想求救,想喊老师救救她,可她开不了口,也说不出任何言语。她只能捂向脸再抱住头,却摸到了古怪的凸起——是血液在泵动。血液泵动着痛,给安然的面容刻上了青筋与皱纹。

她看到有什么站起来了,是少年,是文德尔。

少年擦走了眼里的血,对着坎沙的尸体垂首沉默,然后跑过来,伸出小小的手,将什么托抱在怀里。直到风景飞速逝去,她才明白,少年抱着的是她自己。

少年跑得飞快、不,是跃得飞快。没多久,她见到了洁白的建筑、哦,是医院吧。她没听到少年说了些什么,耳朵里,只有嗡鸣的回音。当脊背压住柔软、眼里充满光晕时,她知道是躺上了手术台,想撑着胳膊坐起身,却在医生的针头下睡了过去。

好久,好久,等她苏醒时,眼前是白净的天花板,隔壁是无人的陪护床。稍许的恍惚后,她笑了——路边的陌生人、花丛里的小动物,都能奢望有人来陪伴,但她没有。

她伤害了少年太多。送她治疗,应该是最后的关怀。不,用她的话说,对喜欢讨好人的少年而言,连关怀都算不上,仅是顺道而为吧。

在她自嘲的时候,病房的门开了,少年带着医生走到她身边,陪医生帮她换好吊瓶。然后,少年谢过医生,兑了杯温水,还取了颗药丸递到她唇边,说:“喝吧,伊利亚姐姐,止痛药,喝了应该就不疼了。”

她想问少年为什么回来,却发不出声音,干脆抿紧嘴,不想理会。但少年拨开她的唇,轻轻捏开一口紧闭的牙,放入药丸、倾入温水。

她试着吐出止痛药,她想咧开嘴,却撑不起往常那礼仪般的微笑…她的眼里,多了分迷茫的浑浊。她努力张开口,是想说什么话,而少年看懂了她的嘴型,那是某个单词…

不,是一句很完整、很倔犟的格威兰语。

“你是在可怜我?”

少年没有回答,而是注视她的面容。见她面庞的汗珠仍旧细密,少年爬上床,没有理会绿眸里的错愕和抗拒,帮她枕住自己的膝,揉摁起紧张的双颞,缓而轻、沉又疾…

有药物的效应、有按摩的缓解,痛苦慢慢消去。她却愈发看不懂、愈发迷茫。她明明看着讨厌的少年,瞳孔里又映照出了不同的身影。那些身影变幻不停,是在王庭的冷殿内,拥着她安眠的老师;是童年时,也曾在病床旁,安抚她不要恐惧疾病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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