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垂着头,声音在胸腔里闷闷地震动:“我会伤害你的。”
仿佛一阵细细密密的针雨落在心上,胸口莫名地抽了抽,酸痛酸痛的。
“你怎么知道?”乐逍说着,悄悄往他的方向挪动步子。
“逍逍,我没有开玩笑。”
“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
“之前没生病的时候,我已经伤害过你了……现在,我更没办法保证,不会再伤到你。”
他越往下说,头越垂越低,几乎要彻底埋进胸口。他的身影随着动作,不复往日的高大坚强,反而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失去了最后的庇护。
“你转过来。”
叶既明不为所动。
“叶既明,你转过来,看着我。”乐逍又重复道。
他终于缓缓转过身来,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不敢面对濒临暴怒的家长。
“我只是来给你注射药物,然后我就走。”乐逍举起手里的药剂,声音冷冷的,“你曾经伤害过我,也包容过我、爱过我。我没有伟大到要自我牺牲,但我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所以你不要再赶我走。配合一点。”
叶既明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任由乐逍一步步靠近。
越往近走,雪松信息素的气味便越浓烈,几乎是从四面八方扑过来。乐逍的腺体也开始隐隐作痛,被雪松气息勾得燥热难耐。
他屏住呼吸,站定在叶既明身前,彼此几乎是肌肤相贴。
伸手拨开病号服的衣领,露出后颈处的腺体,乐逍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气。
千疮百孔。
叶既明的腺体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针孔,年代久远的已经变成了褐色,留下一个小小的针眼,时间近的还是暗红色,有几个结了痂,似乎是打过针后有血珠冒出来,被人不甚在意地盖过了。有一处皮肤都有些发紫,大约是打过针后处理不当,青了一片。
乐逍看得头皮发麻,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
留下这么多针孔,他又扎了多少次针呢?
密密麻麻的针眼仿佛也扎在了乐逍的心口上,把一颗饱满鲜活的心脏扎成了筛子。心中盛的酸液从满面针孔里渗出,流了满地,仿佛一颗腐烂的柿子。
久久没感受到针头落在腺体上的刺痛,叶既明微微回头:“逍逍?”
手里的注射器悄然落地。
“逍逍?”望着乐逍失神的模样,叶既明弯下.身去捡注射器,“怎么了?”
“别捡了。”乐逍忽然出声道。
“标记我吧。”
“叶既明,标记我吧。”
叶既明的动作顿在了半空中,僵硬得一动不动。
足足沉默了一两分钟,他才终于回过神来,一字一顿地道:“逍逍,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乐逍步步紧逼,“医生都说了,缓解症状最好的方式就是标记。我已经同意你标记我了,为什么不可以?”
叶既明只是缓慢地摇头:“不可以。”
“针头被污染了,你去找医生换一支吧。”
“其实我也已经好多了,你再多留一下下就好了。”
“什么都不用做,留在这里就好。”
乐逍静静地听着他的话,随后继续问道:“为什么不可以?”执拗得像个孩子。
“我是你的适配者,标记我可以最大程度地缓解你的病情。目前为止我们也还是法律意义上的伴侣,作为你的配偶,我也有义务在你有困难的时候提供帮助。”乐逍沉着眉头,冷静地道。
“逍逍……”
“你究竟在怕什么?!”他一把扯下自己的衣领,露出白皙光洁的腺体和半边肩膀,白瓷般的皮肤闪着叶既明的眼。
“我说了那么多次让你标记我,你却始终不愿意,究竟是为什么?一个临时标记而已,就那么令你厌恶吗?!”
“不是的!”叶既明立刻慌了神,一把抱住乐逍,“逍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
他紧紧搂着乐逍的身体,将脑袋轻轻靠在乐逍的肩膀上,牙齿离他的腺体不过毫厘。炽热的气息喷洒在腺体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电光火石间,乐逍忽然就懂了他没说出口的话。
逍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因为我,委屈了你自己。
傻子。他在心里骂道。
他伸出手,摁住叶既明的后颈,几乎是在逼迫他:“快点,标记我,现在。”
傻子,我才没有委屈自己。
我在心疼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