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听后一震,一时间居然满眼尽是泪光“你说的对,我是比野兽还不如,我是帮助别人亲手逼死了自己的女儿,我错了。”说着萧墨已经有些泣不成声了。
萧仅赶紧冲出来搀扶住父亲,不解问道“父亲,小妹当年真的没有死?她真的嫁给了林逸?”
萧墨痛苦的点点头,以示承认。
萧仅茫然道“父亲,当年妹妹出走,您去寻找无果,最后告诉我妹妹随高人而去,已经得享正道,让我们阳虚山上下以妹妹病故为名,为她发丧。原来您居然放任她嫁给了林逸。父亲,您糊涂啊!”
萧墨听到儿子的责怪,心头更是悲痛,竟潸然而下,两行清泪。
萧仅见到父亲如此也自觉失言“父亲,儿子失言了。儿子并非责怪您隐瞒妹妹嫁人的事情,只是当年小妹身怀六甲却被仙族联军万里追杀,而此时父母家人却都站在了她的敌对面,试问小妹当时的心头是何等孤独悲凉,儿子是为小妹当年的境遇伤心不忿啊!”萧仅痛惜的说道。
见到自己的外公和亲舅舅如此伤心难过,萧泽也不免悲从中来。
萧泽当然知道萧墨何人,萧仅何人,只是自己境遇如此,他也只能不牵连他人了。萧泽冷冷道“两位何必在此假惺惺,是要做戏给天下人看吗?还是要用所谓亲情来告戒我不要与你们为敌?”
萧泽说的决绝,显然是不想认他的舅舅和外公了。
萧墨抹抹泪,上前一步道“孩子,你不认我没关系,我也不敢奢求你能认我。可是,你父亲当年的路你真的要走下去吗?他当年剑锋所指所向披靡,是何等厉害,何等威风,可是南丘合众派之力依然杀死了他。而今你要对抗的可是整个天下啊!”
萧泽淡淡道“这个就不劳萧墨掌门操心了。两千多年前您坐视我母亲被人逼死,您不助她反帮贼人,如今您也大可如此。不过,我不是两千多年前的父亲,我不会输,我更会为他们讨回公道。”
萧墨道“孩子,你太年轻了,天下事怎可一人而为之,若如此要天下人何用?我两千多年前错了,我今天不会再错了。孩子,你没见过你的母亲吧!我告诉你,她最爱笑了,她的笑容会给人带来温暖和希望,她不会希望看到如今的你。”
“我……”萧泽还未说话,萧墨已经转身背对着他了。
萧墨面对着仙族数十万联军,朗声道“诸位,萧某诞世一来,苟活近六千载,于家国无望,于子孙无德,进不能守天下苍生,退不能稳一家三口。继任南笙掌门以来,只知苟安一方,不图进取,无寸功于南笙,反累族人门庭。但是,萧墨还有残命一条,今天我替我苦命的女儿萧依,为她的儿子萧泽抵了这一命,希望你们日后莫要欺他孤苦,再以报仇为名伤他性命。”
萧墨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飞身而起了,南笙掌门佩剑辰烛也已经出鞘,携风雷之势朝萧墨胸口刺来。
人们都小看萧墨了,以为他就是一个和事老,一个糊涂蛋,一个窝囊废,可是他不是,他身怀南笙最正统的道家功法,修习天下第二的太一剑,他就是脾气好,战斗力差,但是其功法是不可小觑的。
萧墨出剑那一刻大家都惊呆了,谁能想到一个平日如此软弱无能的人会有如此刚烈之举。有人反应过来了,马上去阻止,比如萧仅,比如莫白,但是他们都太慢了。最快的还是要数萧泽,瞬间就到了萧墨面前,凌霄剑马上就劈到了辰烛剑上。可是更没人想到的是,辰烛剑应声而断但是余势不绝,断剑从萧墨胸口穿了进去,从后背激射而出,插在了萧墨身后的土地上,激起尘土飞扬,而萧墨的胸前只留下了两个血洞,不注的往外喷血。
萧泽顺手接住了萧墨,然后点他几处大穴为他止血。萧墨拉着萧泽的手,费力的说道“孩子,当年是我软弱,逼死的你娘。而且,你长这么大外公也没照顾过你,我对不起你。可是苍生无对错,天下人若聚集在一起,那他们反对的那个人就是错了,你懂吗?”
萧泽点点头“我懂,外公!”
萧墨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他艰难的说道“你,你再叫我一声……”可惜萧墨一句话还未说完,已然魂飞魄散,身归太虚了。
萧泽又叫了一句“外公,你说的我都懂,但我还是要按自己的路走下去,对不起。”
萧泽没有哭,萧仅却抱着萧墨的尸身放声大哭。七尺高的汉子哭的撕心裂肺,真让人难过。可是在场的人又有多少人不是真心替萧墨难过的呢!
萧墨何许人,当年南丘第一大派南笙派掌门,他执掌南笙派时,南笙派不死不活,南笙派仙族地位一落千丈,终被吞并,作为一派掌门他是一个平庸者。萧墨是谁?他是萧依的父亲,一念之差他逼走自己的女儿,围剿自己的女婿,害的自己唯一的外孙生而无父无母,作为父亲他是一个失败者。
萧墨在南丘众人眼中是一个什么人,他胆小怕事,毫无胆色,自甘平庸,他是一个窝囊废。这些评价都没错,萧墨确实不是什么大人物,他生来就应该平庸的活着,他是无奈的被推上了风口浪尖。萧墨他有自己的特殊点,萧墨不会仗义出手,解人危难,但他也不会对人虚情假意,口蜜腹剑,他不会路见不平,挺身而出,但他也绝不会火上浇油,落井下石。萧墨不是一个真君子,但大家都知道他却绝非一个小人。
萧墨就这样一个人,没有人敬仰他,但是大家都喜欢他。为什么呢?很神奇吧,这好像是一个悖论,但其实不是的。他不会为路人拔剑而起,但是却会为调停两派纷争万里奔走。他从不想着称王争霸,也不善机关权谋,所以他待人真诚。他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却对人慷慨,无论是谁他都能平等待之,他心肠是好的。
人们喜爱庸者,敬仰强者,这是事实。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庸者,今日却自尽了,他用命求正道联盟答应自己放过萧泽,人们有些迷茫了。
萧仅大哭一场后,抱起萧墨的尸身,悠悠的转身离去了,萧仅的眼神很空洞无物,眼前百万之师好像都变得一片空白了,人们自发的让出一条道路,让萧仅离去,让萧墨离去。
萧墨和萧仅都离开了,可是故事却要继续。莫白道“诸位,萧墨掌门有情有义,他之所请我们不能不考虑,今日之战暂且作罢,我们改日再除魔卫道如何?”
莫白此言一出,一下就炸开锅了,底下的人一时间议论纷纷,喧嚣不止,有人同意莫白所说,有人不以为然,有人直接暴跳如雷,莫白却把这一切都忽视了。
莫白转而对萧泽道“萧泽,萧墨掌门去了,他用命换你的命,我们不能同意,可是又不能不同意,你我双方还是缓战三个月,以慰藉萧老前辈生时的心愿吧!”
萧泽深深的看来莫白一言,淡淡道“我随时奉陪,不过还请张盟主速决。”萧泽说着就要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