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祀终于是赶着深夜前到了第一个小镇。
他整理了一下东西然后下了马车敲了敲旅馆的门。
一位妇人拢着披肩拉开了门。祀向她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几句之后，妇人就放他进去了。
祀上了旅馆的二楼，和隔壁的马车夫对了一下后面出发的时间就回到了自己的旅馆。
他没有打算隐瞒任何人，这次的行程就如王猜测的那般是个幌子，他出来也不是为了什么其他国家的神子，说直白了他只在乎狄瑞一个。
祀坐在椅子上，翻看着背包里多出来的一本小册子，上面是手绘的一些小故事，旁边还留下了一点盲文的笔记。
祀粗略地翻了翻，故事不多不少，但是适合他每晚上一篇，看到他回去的时候。
祀翻开第一页，上面没有任何的文字叙述，只有一个盛大的朝圣图，只不过这些信徒周围都围绕着云彩，眼神中都透露着无法言喻的高傲与冷漠。
这个场景与圣典上描写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这幅画上的眼睛都透露着一股神性。祀马上就知道了，这是狄瑞用画的形式在告诉他一些事情。
祀立马合上了书册。他相信神的本性善良，但是他不相信一个把他的神随意抛掷到人间的统治者会好心善良地让他随意传播上界的事情。
他把东西重新收进包袱里，然后放在床头准备睡觉。
＊王宫
烛光摇曳，映衬着王的脸，柔和的光线并没有为他硬朗的五官软化几分，对比着他严肃阴沉的表情，反倒还有几分诡异感。
“现在神父已经进入了克莱锡盟的小镇，倒是和他上报的路途吻合，中间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唯一攀谈过的只有旅馆的店主人。”
骑士模样的人半跪在床前的帷幕外，低着头汇报从小镇传来的消息。
王还是皱着眉，沉默良久，摆了摆手：“你们继续跟下去，他不会这么安分的。”自从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孩出现之后，他的直觉一直在告诉他祀要做些出格的事情了。
骑士领命往前抱拳然后退出去。贴身管事上前为王熄灭了烛火，“您又何必如此苦恼呢，只不过是一个长久都没有出现的神父而已，民众的心是在您身上的。”
“您不知道，拉特尔先生，祀……他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人。”王坐在那里没有躺下去。
拉特尔沉吟了一会儿，“臣觉得他现在是不需要我们太过在意的，只是……”拉特尔走上前，附身在王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他已经回来了？！”
拉特尔点了点头，黑暗中王已经松开的眉又拧在了一起。
“你继续盯着……”王揉了揉鼻梁，怎么偏偏就是他们两个开始搞事情了呢？
＊
祀刚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毕竟舟车劳顿。只是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不知是因为睡前看了那一页朝圣图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他竟然梦到了相同的场景。不过比狄瑞画的那副图更加模糊，但也更加生动，就好像是蒙着薄纱在昏暗的房间里看影子戏法。
只不过场景的内容有点不一样。除了最上位的引领者和两旁的神祇，还多了一个跪在中间的小神祇，身旁还躺着一具尸体，以及耳边还有嘈杂的吼叫声。
每个人的脸都不清不楚，好像只有眼睛，眼睛里也没有瞳孔，就这么冷漠地看着中间跪着的神，等待着引领者的发话。
中间跪着的……祀想要上前几步去看清一下那神的脸，却被一柄做工精良的武器拦住了去路，身旁有一个影子被推攘着冲出去，被那柄武器无情地刺穿了身体，鲜血溅了祀一身。
好似感应一般，祀抬头看了一眼跪着的人，他现在能看清楚了一点，祂好像在哭，又好像是被迫的，真奇怪，神流下的眼泪居然是红色的。
祀想往前再往前，场景却随着众神的欢呼嬉笑变了另一幅景象——欢呼的声音变成了厮杀的身影，这次祀看见的场景更加不清楚，眼睛里只有几个白影挥着白色的剑往前冲，不多时他的身上又多出了几道血迹。
祀的身体也跟随着他们往前冲去，然后猛然停住，似乎是身后有人在叫他，突然回头，剑刃闪着寒光往他的眼睛刺来，他猛地一后退，然后惊醒了。
一睁眼就被强烈的日光刺得又闭了回去。祀起来眯了眯眼，回头看见了放在枕边的包袱，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那本绘册往后翻了几页，都没有符合梦里的场景，然后烦躁地合上本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出门了。
＊
相同时间，狄瑞也从睡梦中醒来了。这一觉他也没睡踏实，刚起来头痛得要炸了一样，梦里模模糊糊的，好像还有很多人在对他乱吼乱叫。
祀抬起手腕摸了摸手上一动不动的手镯，知道蛇还没回来，于是起身准备去找海勒和阿伯雷。
海勒刚从厨房出来，就看见了狄瑞从楼上走下来，“早安。”
狄瑞点了点头。
“阿伯雷先生已经去酒馆了，您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狄瑞想了想，指了指外面。
“您想出去？”海勒想了想，“要不我换上衣服陪您吧？”
狄瑞点了点头。他只是觉得，要是祀想用他来夺政的话，他作为神子，也应该去外面对着他们释放一些善意。
等到狄瑞吃完饭，海勒已经换好了一套墨绿色的修女服。
狄瑞看着她，有些不解。
海勒不好意思地抚了抚领口，“这是离开那天的那套裙子，我想着……”说到后面，她好似没有想好什么理由，默不作声了。
狄瑞走到她面前眯着眼仔细看了看她的衣服。因为眼睛的原因，所以其实他看不清衣服的颜色，只能看出一点点样式。
海勒放缓了呼吸，可能平常只有一点点时间能见到狄瑞，还都是她在忙的时候，只是这么多不注意的时间，他都已经长得比她高了好多。
狄瑞看完她的衣服，然后对她点了点头表示了自己的肯定，然后转身去拿了自己的白纱外袍，准备和海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