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啷个在冰箱里面呢？”她看了眼就认出来，也觉着奇怪。

手机忘冰箱，之前差点走丢……叶南希总觉得这种种状况都指向一个可能。

她继续问：“妈，外婆之前有没有经常忘什么东西之类的，比如经常给你打电话打了之后又打一次说同一件事或者是弄饭盐放成糖之类的呢？”

“好像……没有吧，但之前好像又确实有过这样，就前两个月她一直问我你啥时候回来过年。”叶母清洗菜叶，每一片叶子都清洗仔细。

得到这个回答，叶南希反而不知道怎么说，该现在和妈妈说外婆可能生病了吗，还是阿尔兹海默症。

想着这个病之后可能的结果，她的眼睛顿时有些酸酸的，一颗颗清晰明了的桑葚变成一团团黑色点点，她转头出去：“妈，我去洗个澡。”

边走边抹刚掉下来的眼泪，吸了口气，眼泪又掉下来。

“欸，吃完饭再洗澡，待会儿弄的睡衣都是味道。”叶母的声音从卧室外传来，正翻找贴身衣物的叶南希听见抽抽鼻子，才应道：“哦好——”

事情的结果没不明了，万一不是呢，明天就要去检查了，到时候检查报告一看，就什么都知道了。

“你啷个眼睛有点红呢？”吃饭时，叶母注意到叶南希泛红的眼睛，关心问。

“哦，今天患者有点多，没午休。”叶南希夹了一口菜吞下后才回答。

“再多也要眯一会儿呐，现在对到电脑看这么久对眼睛伤害大。”

叶南希“哦”一声，看向坐在她对面的外婆，老太太一头银白色短发，衣衫整洁，看不出来半点生病的趋势，叶南希看到她快见底的汤碗，正要拿来给外婆盛。

就看外公先一步拿起给外婆盛了碗番茄排骨汤。

一如小时候叶南希记忆里每天都发生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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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叶南希晚上才下班回家，家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客厅亮着一盏灯，外公和母亲坐在沙发上，母亲面前的垃圾桶已经堆了一小堆抽纸，外公则面无表情，只有额头的皱纹看出他并没表面那么平静。

“妈……”叶南希换好拖鞋走过去，蹲在叶母面前，问：“怎么了，外婆检查结果怎么样？”

叶母眼眶红红的，她看着叶南希，声音嘶哑：“老年痴呆。”

“医生说是什么阿尔，阿尔兹海默症，希希，外婆她生病了，她会忘了我们所有人……”

纵使昨晚有点心理准备，在猜测证实的时候，叶南希还是一下子哭了出来：“外婆呢？”

外公：“在睡觉。”

三人不再说话，叶南希沉默的洗漱完，躺床上神游，忽然听见敲门的声音。

“谁啊？”叶南希看门那边，问。

“……”门外沉默片刻，叶南希坐起身穿拖鞋走去想要开门。

外公的声音传来。

“希希，我想录个视频给你外婆，以后她要是忘了我就给她看这个视频，你什么时候有空给我录一下吧。”

没想到表面平静的外公原来也在害怕，怕外婆会忘记他。

叶南希把门打开，老头还穿着白天的衣服，看样子还没洗漱。她说：“外公，今晚就录吧，录完之后我发给妈妈。”

之前想过给外公外婆用智能机，但老年人还没学会，不喜欢智能机，更习惯用了大半辈子的老年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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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秋云啊，满腔的话我不知该怎么讲。自从得知你总有一天会忘记我，忘记所有人，思来想去许久，我选择录这个视频给你。”

“从我二十岁那年你就跟着我，做我的贤内助，我们忙着生活，忙着养育儿女，年轻时我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还是孩子们后来争气，才享几年福。”

“……”

“田秋云，你要记住你是我爱人，我不会对你不好，我会照顾你，陪着你，接下来请你多听听我说的话，不要乱跑，不要走丢。”

镜头晃动一瞬，又恢复平稳，叶南希透过镜头看着正对未来的外婆说话的外公，莫名的想起自己逃避的事，想起自己和他错过的这些年。

她是不是错了——或许四年前就不该这样将他撇下，她在那时就该正视她的内心。

录完视频，叶南希催外公早些休息，自己独坐在阳台靠椅，望着窗外朦胧夜色。

现在，她想见他，想告诉他，想和他在一起，度过以后人生中的每一天。

拿起手机，正想点视频通话，忽然顿住，这些话只是在线上说会不会不够重视。

“你大晚上不睡觉坐这儿干什么？”

叶南希吓的把手机反扣在腿上，扭头看向起夜的母亲，说：“我……”

叶母：“赶紧去睡觉去，这都快十二点了。你明天不上班呐。”说完就不再看叶南希，跑屋里睡觉去了。

差点冲动拨打电话的叶南希松了口气，幸好母亲没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