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应晚等得久了,眯着眼斜倚在二楼的栏杆处看表演。透过面纱,看到了一张含恨嗜血的美人面,心里一颤。
闭上眼,果然,女子身上汹涌的怨气嘶嚎哭喊,浓烈的黑将因果线的红色盖得彻底,肉眼可见的窒息。
“师兄……”楚应晚回头叫齐恽,却看见师兄的问渠剑已经摆在桌子上了。
齐恽冲他点点头。
楚应晚心下了然。
芸清是春江阁老板的养女。
她七岁因意外成了孤女,春江阁的老板将她从火场里抱了出去。
她自以为离开酗酒暴躁的父亲是逃出生天,实际上却是永堕地狱。
春江阁明面上是枝城最大的酒楼,暗地里却是枝城最恶心的销金窟,赌场、青楼、黑市,老板手眼通天,官府是他最大的合作伙伴。
芸清七岁进场,日日生不如死。
如果可以,她希望枝城可以天降一场大火,将所有烧得一干二净。
怨毒的诅咒并没有成真,她还活着,恨的人也都还活着,这座吃人的黄金楼璀璨一如既往。
三片成串金叶子丁零一声落在了芸清伸直出去的剑尖上。
她循着众人的目光抬头,看见了一双缱绻明媚的桃花眼,二楼紫衣华服的少年遥遥敬了她一碗酒,清透的酒液顺着殷红的唇角流向脖颈,白皙的皮肤上泛起浅淡的红,芸清不禁有些恍然。
只是少年并不似长相那般无害。
他下一刻就摔了酒碗,四溅碎片划伤了两个酒楼的小厮,又撒了一把漫天飞舞的金叶子引得台下一片混乱,像是个无法无天的二世祖,叫嚷着让她上楼陪自己喝酒。
芸清心道果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远远地,芸清看见春江楼的管事喜笑颜开对她打着上楼的手势。
一样恶心。
芸清规矩的行礼谢幕,一举一动是十几年如一日磨出来的柔骨媚态,即使握着的是开刃的利器,他们的眼睛也只会粘在那系着长流苏的剑柄上,称它作绣剑,芸清缓缓走向二楼,面纱下的悲凄、遗憾逐渐淡去,化成了仇恨的扭曲。
走进包厢的瞬间,漆黑的浓雾彻底包裹住了这位年方二八的少女。
楚应晚闭着眼睛,似乎已经醉晕过去了,一只手挂在栏杆上,半蜷着身子靠在围栏上,半点不设防的样子。
芸清缓缓靠近,握紧了闪着蓝光的宝剑。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刺下去吧,刺下去就结束了。
永远都不会痛苦了……
少女流着泪的双眼空空荡荡,纤细的双手将绣剑高高举起……
铛———
问渠挑飞了那柄未沾血的绣剑,锢灵阵瞬间扣在了芸清身上,整个包厢刹那间被幽蓝色灵力笼罩地彻底,连窗边缭绕的熏香也静止不动。
楚应晚睁开眼睛,食指点在芸清眉心前方,焰红的灵力溢散而出,烧焦的气味渐渐浓郁。
许久,楚应晚收回手。
脸上是少有的严肃。
“是怨气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