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天气不好,从早上开始就一直雷雨交加,准确来说,从半夜就开始了,沈清河还是冒着雨去给马儿找了几片特别大的叶子来帮它们遮上,随后自己才找来蓑衣披上。然后把车厢里的杨立嵩叫醒,两人商量着把大家都叫醒,先找个地方避雨再说。几人收拾了一下就赶快出发,杨立嵩一人在外面披着蓑衣赶马,把其他几人全都赶回了车厢里,甚至是命令几人回到车厢。虽然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但对于几人来说,也足够长了,终于找到一个大山洞-马车也能进去的大山洞。进去后,杨立嵩赶紧把蓑衣脱了,换身干衣服。柳木舟忙着铺床,颜洵在生火烧水,沈清河和陆瑶把几人的兵器擦干,黎岸则是帮忙把马擦干。几人还在热火朝天的干活,突然山洞深处传来一句人声:“尔等到我屋里来做啥啦?”这句话可把几人都吓了一跳,沈清河一手把棍子扔给黎岸,一手把鞭子扔给柳木舟,陆瑶把剑递给杨立嵩,黎岸率先朝着声源走去,沈清河跟在她后面,柳木舟守在床铺跟前,颜洵站在她旁边,杨立嵩和陆瑶则是守在马车跟前。
黎岸走到深处,看见一个浑身脏兮兮,感觉和他们年龄相仿的姑娘,那姑娘用怯生生的眼神盯着黎岸和沈清河,黎岸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就向外面喊:“没事,一个姑娘而已。”外面几人放下戒备,杨立嵩和柳木舟往这边来,黎岸和沈清河就出去干事了,毕竟他们两个就可以跟那姑娘交流了。
柳木舟先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为什么会在这儿?”
那姑娘还是一直怯生生的不说话,一直盯着他们两个,瑟缩在角落里。
柳木舟只能继续尝试社交:“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尽量帮你。”说着把手递给那姑娘,那姑娘没接。
杨立嵩也紧接着说:“没事的,我们真的没恶意,能告诉我们你是谁吗?”
颜洵铺完被褥,也过来了,笑着对那姑娘行了个礼,说:“姑娘,在下是个医生,要是身体不舒服,在下可以帮你看看。”
出乎意料,那姑娘竟然点头了,柳木舟乘胜追击:“那我们去前面有火的地方说吧,也能暖和些。”那姑娘站起身点点头,三人把她带到火堆旁,正巧烧的水开了,颜洵给她到了一碗。然后开口询问:“能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吗?”那姑娘颤颤巍巍的接过水,一个没拿稳竟然打翻了,水洒在地上,碗也碎了,那姑娘赶紧不断磕头道歉:“我错了,不要罚我,求求了,求求了。”柳木舟赶紧把她扶起来,安慰说:“没事的,收拾收拾就好了,没人会怪你,也没人会罚你,赶紧起来吧,地上又硬又凉,会感冒的。”
那姑娘被扶起来,又坐在地上发抖,颜洵问她:“你是有点冷吗?还是害怕。”
“废话,她就穿一身单衣,外面又下那么大的雨,怎么可能不冷。”柳木舟给颜洵一个白眼。接着对坐在车厢前看热闹的黎岸吩咐:“阿黎,你把我披肩拿过来,给她披上。”黎岸本来还在看热闹,听见柳木舟叫自己又赶紧照办,然后又回去继续看热闹。
柳木舟把披肩给她披上,又拿另一个碗给她倒了一碗水,放她旁边。三个人就等着她开口说话,陆瑶因为困,已经在被窝里睡着了,黎岸和沈清河在旁边小声嘀咕:“咱们走的时候好像就拿了六个碗,现在还摔一个。”
“那有什么办法,反正明天就能到锦城了,再买一个吧。”
“你说她什么来头,竟然山洞里睡觉?”
“不知道,趁现在大家都还醒着,你要不睡会儿,要不然后半夜不太好过吧。”
“没事儿,你要对她没兴趣,你就先睡吧。”
“算了吧,我睡了算什么啊,瑶瑶还小,先睡了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再等等吧。”
“也没什么问题啊,你可是除了瑶瑶以外最小的了。”
“你怎么知道?”
“你在黎府的时候说的话,不就说明你今年十七吗?杨师兄和小洵哥都十九,柳师姐十八,咱俩都十七,我猜我比你大。”
“那可不一定,我是冬月初三的,你呢?”
“我还真比你大,我是三月十六的。”
“比我大就比我的大呗,又怎么样?”黎岸撇撇嘴,把头转过去,背对着沈清河。
“不怎么样,我的意思不是说你第二个睡觉合理吗?”沈清河看着黎岸的后脑勺,急忙说。
“那我真睡了?我真困了。”黎岸又把头转过来,揉揉疲惫的眼睛,边打哈欠边说。
“睡吧。没事的,谁会说你不成。”
黎岸跳下马车,躺在陆瑶旁边深深睡去。
再说那位洞穴姑娘,好长时间都没开口,等的柳木舟直打哈欠,颜洵靠着杨立嵩都快睡着了,杨立嵩也是眯眯着眼快要睡着的样子。等到天荒地老,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她说:“我原名叫黄瓜,后面被我爹卖到了田老爷府里当奴婢,改名为香秀,田姥爷看见我就动手动脚的,我实在受不了,就跑出来,躲在山洞里。”
“那你躲了多久了?”柳木舟小心翼翼的问,生怕哪句话刺激到她,然后又好长时间不说话。
“两周吧,没多久。”
“那田老爷又是谁啊,他现在在哪?”
“就在北面锦城,他家里赫赫有名,城里无人不知。”
“那黄姑娘,你需要我们帮你些什么吗?”
黄瓜突然跪下来,拽着柳木舟的胳膊死命摇晃,边晃边说:“带我走,带我走好吗。无论你们去哪儿,带我走好吗?”
柳木舟被她这突然的举动吓到了,微微睁大双眼,皱眉,轻轻咬着牙,想把她扶起来,可是她却不起来,反而声音越来越大:“姑娘,好姑娘,带我走,带我走,去哪儿都行,带我走就行,田老爷一定在满世界找我,我必须走。”柳木舟只好站起来,好借力能扶她起来,边把黄瓜往起拽,边说:“我们这一路上很艰辛,黄姑娘不会武功,可能会吃不消的。”听见柳木舟这么说,她又跪着走去拽颜洵的胳膊,嘴里仍然喊着:“帮帮我,好不好,帮帮我。”喊着喊着就已经是泪眼婆娑,颜洵微微皱着眉,努力把她搀扶起来,也不知还要跟她说什么,也不敢乱答应她,只能叹气。黄瓜的叫喊声把黎岸给吵醒了,她听了一会儿,实在是觉得黄瓜烦,从被窝里气势汹汹的出来,拨开黄瓜攥着颜洵的手,以同样很大的声音喊:“这些事儿能不能明天再说,今晚先睡觉不行吗,你要觉得这山洞是属于你的,那我们现在就走,你要是真想让我们帮忙,就不能冷静一点想想有什么办法,你在这哭哭哭,喊喊喊的又有什么用。你说要跟我们一起走,要是我们当中有谁像你这个样子,遇到点儿事就只知道哭,只知道喊,那到底能走几步路?”
“黎岸,住嘴!”柳木舟呵斥住黎岸。
“过分了,道歉!”杨立嵩也皱着眉命令黎岸道歉。
颜洵也向她投来责备的眼神,沈清河坐在马车上静静看着,陆瑶则是睁着大眼睛不明所以。
黄瓜则是一下子瘫在地上,像被抽了精气一样,一言不发。黎岸意识到自己确实说的很过分,单腿跪下,对上黄瓜的眼睛,真诚的说:“黄姑娘,抱歉,我刚才说的话纯粹是一时糊涂,口不择言,还望黄姑娘见谅。”说着给黄瓜作了个揖,埋下头以示寻求原谅。
黄瓜一句话也不说,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着山洞外面,也没管还在旁边的黎岸,任她在那儿跪着,其他几人皱着眉在旁边看着,黎岸悄悄抬下头想看看黄瓜的脸色。突然,黄瓜趁几人还没反应,就想要冲出去,边往外跑边喊:“我爹欺负我,田老爷欺负我,就连你也欺负我,我不活了,我要去死。”可是跑着跑着就自己摔了个大跟头,然后也没爬起来,黎岸离地最近,偏头瞧了一眼说:“她不能被摔死了吧?”柳木舟瞪了她一下,就赶紧去看看,颜洵简单看了一下,叫大家放心,她只是撞晕过去了,柳木舟把她安顿好,就开始数落黎岸:“你怎么回事儿,没感觉她有些精神失常吗?你还刺激她。谁知道她的身世是真是假啊?万一真自寻死路之后,她家里人报官,任凭你长几张嘴也都说不清。”柳木舟生气的来回踱步,甚至伸手对着黎岸指指点点。杨立嵩见柳木舟把自己想说的全说了,也不好再说一遍,就板着脸对黎岸说:“要是再有下次,绝对饶不了你。”两人唱完白脸,就轮到颜洵来唱红脸了,他先是把黎岸扶起来,然后温柔的说:“没事了,好好睡觉吧,这样一来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今晚能消停了,明天的麻烦就明天再说吧。”沈清河在一旁招呼黎岸过去,其他三人困得不行说完就去睡觉了,黎岸满腹狐疑的走过去,沈清河压低声音,对着黎岸的耳朵悄悄说:“我觉得你做的挺对的,这一招挺高的,转移了矛盾点,虽然你在这位黄姑娘心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但是这样她就会因为顾忌你而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你这个黑脸儿唱的很妙啊。”黎岸皱着眉,嘴角抽搐,半天才吐出来她心里想说的话:“你有毛病吗?我真是纯粹被吵的受不了了,冲动而为,你没听我们刚才说什么吗?好好守夜,我睡觉了。”说完就给沈清河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去睡觉了。不过黎岸确实说对了一句话,沈清河真的没听他们在说什么,自从黄瓜开始大喊大叫,他就一直没听,直到黎岸浑身散着杀气出现在那场闹剧中,然后因为在黎府的前车之鉴,沈清河就脑洞大开,以为黎岸是故意做了这场戏,也是难为他竟然脑补了这么多。其余人很快就睡了,沈清河也是恪守职责,好好守夜,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