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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假如爱有天意(1 / 1)

 首尔的秋天,像一幅笔触细腻的淡彩画,天高云疏,空气里有种清透的凉意。《我脑中的橡皮擦》的拍摄已步入正轨,沈遂之与孙艺珍之间的默契,也从最初依赖翻译软件的笨拙比划,沉淀为一种更深入、更微妙的相互懂得。

戏里,“哲洙”与“秀真”的爱情,在导演李宰汉的镜头下,被刻画得极致唯美又揪心蚀骨。从初遇时宿命般的吸引,到热恋时如樱花绽放的甜蜜,再到“秀真”因逐渐失去记忆而产生的恐惧、疏离、以及潜藏在混乱下的、对“哲洙”刻骨铭心却无法言说的爱。每一次情感浓度的攀升,每一次撕心裂肺的分离或无声的崩溃,都需要演员投入巨大而真实的情感。

沈遂之和孙艺珍,便在这日复一日的“扮演”中,将自己更深地交付给角色,也无可避免地将角色的某些情感丝缕,缠绕进了现实。休息时,孙艺珍依旧爱笑,会拉着沈遂之尝试各种街边小吃,用日益流畅(但仍带可爱口音)的中文夹杂韩语,给他讲韩国娱乐圈的趣事,或者单纯只是分享一片好看的云、一只路过片场的流浪猫。沈遂之的韩语进步神速,已能进行日常对话甚至理解一些表演上的细腻要求,回应她时,话虽仍不多,但眼神柔和,偶尔被她逗笑时,那笑意会直达眼底,短暂地驱散他气质中固有的沉郁。

一个收工较早的夜晚,孙艺珍没有像往常一样约他去吃东西,而是神神秘秘地把他带回了自己位于首尔市区的公寓。公寓布置得温馨雅致,充满生活气息,与她在荧幕上清纯女神的形象略有不同,多了些随性与私密感。

“欧巴,坐。”她示意沈遂之在舒适的沙发上坐下,自己则跑到影碟架前翻找了一会儿,最终抽出一张有些年头的dVd,封面上是年轻许多的孙艺珍和另一位男演员,在雨中奔跑的经典画面,片名是韩文,但她用中文清晰地念出:“《假如爱有天意》。”

她将碟片放入播放器,抱着柔软的抱枕挤到沈遂之旁边,眼睛亮晶晶的:“这是我……2年前拍的电影。很重要的一部。我想给你看。”

灯光调暗,电影开始。孙艺珍饰演的梓希,与男主角俊河(曹承佑 饰)之间那段跨越时空、阴差阳错却宿命般深刻的爱情故事,在流淌的钢琴旋律和唯美画面中缓缓展开。沈遂之安静地看着。他看到了孙艺珍青涩却灵气逼人的表演,看到了故事中那种“缘分天定”的唏嘘与美好,更看到了那种即使在最无奈的现实面前,依然顽强闪烁、如同暗夜星辰般的纯粹爱意。

电影里,有雨中的奔跑,有战火中的信件,有错过的车站,也有最终在另一个时空得以延续的情缘。每一帧画面,每一段旋律,都像一把温柔的钥匙,轻轻打开了沈遂之心底某个被繁忙拍摄和理性思考暂时封闭的角落。前世的遗憾,今生的漂泊,与高圆圆那场短暂如幻梦的交集,还有眼前正与他在戏中演绎着另一种刻骨铭心、在戏外给予他温暖陪伴的孙艺珍……所有的情感碎片,被这部电影的意境奇妙地串联、发酵。

电影结束,片尾曲悠扬响起。客厅里只剩下屏幕幽幽的蓝光和两人安静的呼吸。

孙艺珍转过头,看着他,眼神有些紧张,又充满期待:“喜欢吗?”

沈遂之没有立刻回答。他靠在沙发里,目光似乎还停留在电影的余韵中。许久,他才低声说,用的是韩语,缓慢但清晰:“很美。像梦一样。但又……很真实。” 他顿了顿,看向她,“谢谢你,给我看这个。”

孙艺珍笑了,那笑容里有满足,有分享秘密后的亲密,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软情愫。

那一夜之后,沈遂之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灵感。他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假如爱有天意》的旋律主题,那旋律与他正在拍摄的《我脑中的橡皮擦》中“俊熙”与“秀真”那种在遗忘中挣扎坚守的爱情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一种创作冲动不可抑制地涌上来。

他利用极其有限的休息时间,在酒店的便携键盘上,开始勾勒旋律。他没有试图复制原曲,而是捕捉那份“宿命感”与“遗憾中的美好”的核心意境,结合自己对“哲洙”这个角色的深切理解,以及……对身边那个爱笑女孩日益加深的、复杂难言的情感。

几天后,他拿出了一份用中文填词、旋律骨架初现的demo小样,标题就叫《假如爱有天意(中文版)》。他有些忐忑地放给孙艺珍听。

没有华丽的编配,只有简单的钢琴伴奏和他用略显沙哑的嗓音哼唱的旋律与歌词。歌词没有直白的情爱,而是描绘了“穿越人海的目光”、“遗失在风中的诺言”、“记忆的橡皮擦擦不去心跳”等意象,将电影中的宿命感与现实中拍摄的遗忘主题,巧妙而诗意地融合在一起。

孙艺珍听着,起初是惊讶,随即眼睛越来越亮,最后甚至泛起了点点泪光。她不懂全部中文歌词的细节,但旋律中流淌的情感,以及沈遂之演唱时那种沉浸而温柔的状态,让她瞬间明白了这首歌的来源与心意。

“欧巴……这是……为我们拍的戏写的?还是……”她声音有些哽咽,指着自己,又指指他,意思模糊,但眼神灼灼。

沈遂之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有电影的灵感,也有……这里的灵感。”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她。

孙艺珍扑上来,用力抱了他一下,动作自然又充满喜悦:“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欧巴,你真是个天才!”

她兴奋之余,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这首歌……这种风格,我想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他一定能做出更棒的东西!”

她提到的,是韩国顶尖的音乐制作人、作曲家,也是后来创办了hYbE(当时可能还叫别的名字或处于某公司旗下)的方时赫(bang Si-hyuk)。孙艺珍因过去合作与他相熟,知道他不仅擅长打造偶像组合的流行热曲,更对具有深刻情感和艺术性的音乐有着极高的敏感度和制作能力。

在孙艺珍的牵线下,沈遂之与方时赫在首尔一家安静的工作室会面。方时赫戴着黑框眼镜,气质儒雅,话不多,但听沈遂之播放了《假如爱有天意(中文版)》的粗糙demo,又听他讲述了电影《我脑中的橡皮擦》的剧情核心,以及他对于角色和情感的理解。

方时赫沉思良久,然后抬起头,眼中闪着光:“沈先生,我明白艺珍为什么极力推荐你了。你不仅是演员,更是真正的音乐创作者。这种从情感内核和叙事中生长出来的旋律,非常珍贵。”

他顿了顿,提出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假如爱有天意》的改编很有味道,但我听了你的描述,尤其是‘哲洙’面对记忆逐渐剥离时的秀真那种如同‘中枪’般的剧烈痛苦与茫然……我有了另一个旋律动机。”

接下来的一周,方时赫闭关创作。当他再次邀请沈遂之和孙艺珍来到工作室时,播放了一段全新的demo。

前奏是极简而冰冷的电子脉冲音效,如同心电图渐弱的线条,随后加入沉重如心跳的鼓点。旋律线在压抑中爬升,充满不祥的预感和撕裂般的张力。副歌部分,旋律陡然炸开,却不是激昂的高潮,而是一种用尽全力的、嘶哑而悲怆的呐喊与控诉,伴奏却骤然抽空,只剩下人声在虚空中绝望回荡,真的仿若“中枪”后瞬间的剧痛与失声。整首歌充满现代感与戏剧性,将“失去记忆”这一抽象概念,转化为可听可感的、极具冲击力的情感风暴。

这首歌,方时赫将它命名为——《像中枪一样》。

demo放完,工作室里一片寂静。孙艺珍捂住了嘴,眼泪无声滑落。沈遂之则感到心脏被狠狠攥住,仿佛那旋律直接穿刺了他为“俊熙”构筑的所有情感防线,直抵灵魂深处。这首歌,精准地捕捉了甚至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理清的、属于“俊熙”的最极致的痛楚。

方时赫看着他们的反应,推了推眼镜:“怎么样?这首,我觉得,才是真正属于‘哲洙’和秀真,属于你们这部电影的‘主题曲’。”

孙艺珍用力点头,带着哭音:“方pd,就是它!就是这种感觉!”

沈遂之深吸一口气,看向方时赫,郑重地说:“方老师,谢谢你。这首歌……超越了我们的预期。”

方时赫制作的《像中枪一样》demo,很快被送到了导演李宰汉面前。李宰汉在深夜独自听完后,沉默地抽完了半包烟。第二天一早,他召集了制片人和核心主创,只说了两句话:“电影的主题曲,定了。就用沈遂之演唱、方时赫制作的《像中枪一样》。另外,通知沈遂之,除了表演,主题曲也由他来唱。这部电影的音乐灵魂,非他莫属。”

消息传出,韩国剧组上下震动。由一位中国演员担纲主演已是大胆之举,如今连电影主题曲也交由他演唱,且是由方时赫这等人物量身打造,这在整个韩国电影界都属罕见。但听过demo的人,都不得不承认,这首歌与电影的气质,与沈遂之饰演的“哲洙”,契合得天衣无缝。

沈遂之站在新的起点上。表演的挑战尚未结束,音乐的征程又添重磅砝码。而这一切的缘起,是孙艺珍分享的一部旧电影,是两人在戏里戏外日渐深厚的情感联结,是灵感在异国土壤上的一次华丽迸发。前路依旧充满未知,但手中握着的,不仅是“哲洙”的命运剧本,还有一首注定将与他这个名字紧密相连的、名为《像中枪一样》的旋律利刃。它将在电影中撕裂人心,也将在他的音乐履历上,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而身旁,孙艺珍温暖而坚定的笑容,仿佛在告诉他,这段跨越语言与文化的旅程,无论多难,他都不再是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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