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骑士》的拍摄尘埃落定，芝加哥的喧嚣与哥谭的阴郁被暂时封存在胶片与记忆里。沈遂之没有多做停留，甚至婉拒了诺兰等人提议的、小而私密的杀青庆祝。他带着一种近乎迫切的低调，和助理赵丽颖登上了返回北京的航班。长途飞行中，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养神，但眉头微锁，显然思绪并未停歇。赵丽颖则抓紧时间，在电脑上整理着宋柯和“遂光传媒”团队提前发来的、亟待他处理的工作摘要，神情专注，像个即将面对大考的学生。

飞机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时，已是深夜。没有粉丝接机，没有媒体长枪短炮——行程保密做得极好。但沈遂之知道，这份清净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车子直接驶向公司。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日子，沈遂之立刻被淹没在“遂光传媒”高速运转所带来的、庞杂而具体的事务中。半年来，他虽远程掌控大局，但许多需要最终拍板、尤其是涉及重大投资、战略合作以及他个人工作安排的合同与文件，早已堆积如山。办公室仿佛变成了另一个片场，只是这里的“对手戏”换成了财务报表、法律条款、项目企划书，以及各色需要应对的访客与合作方。

赵丽颖原本被沈遂之放了假。“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几天。” 他这样说。

但这姑娘的执拗劲儿上来了。她只在家休息了一天——说是休息，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在恶补公司架构、业务流程以及沈遂之接下来可能涉及的工作领域知识——第二天一大早，就出现在了公司，敲开了沈遂之办公室的门。

“沈大哥，我休息好了。这边肯定忙，我……我能帮忙。” 她眼神清亮，语气坚决，身上穿着新买的、略显正式但依旧青涩的职业装，手里还抱着个厚厚的笔记本。

沈遂之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看了她几秒，没有多问，只点了点头：“嗯。外面秘书台缺人，你先跟着学习。有事我会叫你。”

于是，赵丽颖迅速转换角色，从生活助理兼片场跟班，变成了总裁办公室外间的“见习秘书”。端茶送水、传递文件、打印复印、接听转接电话、预约登记访客……这些琐碎却必要的工作，她做得一丝不苟，甚至带着一种研究角色般的投入。她观察着真正秘书的工作方式，努力记住公司高管的姓名职务，学习区分文件的紧急与重要程度。她的英语在片场突飞猛进，如今应对一般商务沟通已无大碍，此刻又开始啃起中文的商业文书和行业术语。她就像一颗被投入急流中的小石子，来不及害怕，只能拼命调整姿态，努力不被冲走，并试图理解周遭水流的方向。

沈遂之将她的努力看在眼里，并不多言，只在偶尔交代任务时，言简意赅地提点一二。他的大部分精力，都消耗在那些关乎公司命脉的决策上。会议室里的讨论时常激烈，他的声音不高，却总能一针见血，疲惫被掩藏在绝对的专注和隐隐的压迫感之下。赵丽颖有时进去送咖啡或文件，能感受到那种高度绷紧的、属于商业战场的空气，与她熟悉的片场那种创造性的紧张截然不同。

就在这样连轴转的忙碌中，沈遂之接到了那个电话。

手机在办公桌上震动时，他刚结束一个长达三小时的跨国视频会议，正揉着眉心缓解疲劳。瞥见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刘亦菲——他怔了一下。

确实好久没联系了。上次见面，似乎还是某个颁奖礼的后台，匆匆寒暄。在音乐领域，记得她提过有兴趣，却一直未见实质动作。

他接起电话，声音因疲惫而略显低沉：“喂，亦菲？”

“沈大忙人，总算回国啦？我消息还算灵通吧？” 电话那头传来刘亦菲清亮悦耳的声音，带着熟稔的笑意，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

“刚回来，一堆事。” 沈遂之实话实说，语气缓和了些，“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无事不登三宝殿嘛。” 刘亦菲笑声清脆，“听说你回来了，赶紧抓住机会。我这边……准备发我的第一张唱片，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就是……缺个能镇得住场的‘助阵嘉宾’。思来想去，觉得你最合适。怎么样，沈大神，给个面子？来帮我录个和声，或者feat一段？不用太复杂，有你出现，就是最大的话题和品质保证了。”

沈遂之沉默了几秒。他手头的事情堆积如山，自己的音乐计划也需要推进，还有高圆圆那边间接推动的事务需要关注……时间精力确实捉襟见肘。但刘亦菲开口，且是她的首张唱片，于情于理，似乎都不太好断然拒绝。毕竟有神雕的情谊在。

“你倒是会挑时候。” 他轻轻叹了口气，捏了捏鼻梁，“专辑进度到什么阶段了？需要我具体做什么？时间非常紧。”

听他语气松动，电话那头的刘亦菲明显高兴起来，语速都快了几分：“就知道你够意思！放心，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主打歌已经定了，编曲也差不多了，就差最后的人声部分和一些细节打磨。我想请你来唱一段副歌的铺垫和声，或者在中后段来一段有爆发力的吟唱……具体看你时间和你对歌曲的感觉！你哪天能抽空来趟录音棚？我们碰一下，很快的！”

沈遂之快速扫了一眼电脑上的日程表，那密密麻麻的区块让他头疼。但答应的事情，他习惯尽快落实。

“后天下午，大概能挤出两三个小时。具体时间我让助理再和你那边确认。把歌曲小样和相关资料先发我看看。”

“太好了！我马上发你！” 刘亦菲的声音透着由衷的喜悦，“谢谢你啊，遂之哥！这次算我欠你一个大人情！”

“客气了。先这样，我这边还有事。”

“好好好，不打扰你！资料马上到！后天见！”

挂断电话，沈遂之靠向椅背，闭了闭眼。又是一桩需要分神处理，却又推不掉的人情往来。他按下内线：“丽颖，进来一下。”

赵丽颖很快敲门进来，手里拿着速记本：“沈大哥，您找我？”

“嗯。联系刘亦菲工作室，协调后天下午……大概三点到六点这个时间段，去她的录音棚。相关行程你跟进一下，把时间空出来。另外，她那边会发一首歌的小样和相关资料过来，收到后立刻拿给我。”

“好的，沈老师。刘亦菲小姐……录音棚。” 赵丽颖迅速记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好奇，但很快被专业态度掩盖。她发现，回到国内，沈老师需要应付的人际关系似乎更加错综复杂。

沈遂之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出去了。目光重新落回堆积如山的文件上。刘亦菲的邀请像一个小小的插曲，提醒着他，除了公司事务，他作为“沈遂之”这个个体，在娱乐圈庞大关系网中，依然承担着各种或明或暗的联结与义务。

而办公室外，赵丽颖坐回自己的位置，开始查询刘亦菲工作室的联系方式，同时在心里默默调整着沈遂之后几天的行程安排。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也隐约意识到，自己正在踏入一个远比好莱坞片场更复杂、更考验人的新“片场”。这里没有固定的剧本，每一个电话，每一次会面，都可能是一个新的场景，需要她更机敏，更周到。她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通讯录上。那个名叫“刘亦菲”的突然来电，像一颗投入水面的石子，在她尚且稚嫩的职业湖面上，也荡开了一圈微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