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芜最后还是没勇气去推开那扇门,在许连梅幽暗眼神的注视下,踏进安全出口的那扇门后,落荒而逃。
六十多层楼,数不清是多少台阶,只知道墙面上的数字在不断变化,声控灯明明灭灭。
她有些庆幸,自己今天出来时穿的运动鞋。
跑下去的过程中,周芜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她想了很多东西,关于自己亲生父母的欺骗,关于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关于。
严柏礼。
老爷子生日那天,严柏礼和裴铭川是跟着舒云清一起来的。舒家就在许院隔壁,那么大的院子,想必也是个尊贵的主。
既然是跟着舒云清一起来的,这就说明,许连梅口中的盛宴,严柏礼是去了的。
严柏礼一直都知道。
许家的人联合起来骗她这件事。
他一直都知道。
可他却从来不说。
此时此刻,周芜毕竟有些分不清,严柏礼眼中常含的情感,究竟是喜欢。
还是怜悯。
她很可怜吧,爹不疼娘不爱的,被蒙在鼓里好多年,还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比自己小了十二岁的弟弟。
安全通道里除了幽暗的绿色灯光外,沉闷死寂,再无其他声响。
周芜什么都不管,闷着脑袋往下跑。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扇黄色的门出现在眼前,带着迫不及待,周芜推开它,冲出去。
空气中混杂着雨水的潮湿,扑在脸上,她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雨,细细密密,落在脸上,周芜的视线有些模糊。
用手抹了一把,站在街上,有些不知所措,很迷茫。
不知道自己身置何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归宿在哪。
又或许没有归宿。
*
天边不远处,一道惊雷,将天空劈成两半。
在位置上已经坐了很长时间,严柏礼莫名的焦躁,起身走到落地窗边。
楼太高,底下的人已然成了一个个颜色各异的圆点。
目光又很快收回去,走到桌前,按了铃。
人来的很迅速,男服务生恭恭敬敬,“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严柏礼垂眸想了想,“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白色羽绒服的姑娘,身高一米七以上。”
“见过,她向我问了厕所的位置。”男服务生想了想,如实回答。
“那能不能麻烦你再说一下,厕所在哪。已经过了三十分钟,她还没回来,我有点担心。”严柏礼说。
男服务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两个人长的都太出众,年纪相仿。便在心中猜测二人应该是男女朋友关系,给他指了个方向。
严柏礼低声说了句谢谢,拿起搭在板凳上的外套,起身向走廊那边跑去。
隔着没多远的距离,就看见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保洁员,五六十岁的样子,手里还拿着拖把,满脸惊讶的在安全通道门口张望。
看见他,像是找到了倾诉的对象,语速很快,紧皱着眉头,“哎呀小伙子,你可不知道,刚才我在这打扫卫生,看见一个长得可漂亮的小姑娘,跟一个抽烟的女人聊着天。聊着聊着,那姑娘就跟疯了一样,从安全通道跑出去了。”
保洁阿姨不禁有些担忧,“哎呀这怎么行,八十多层的楼呢。我在这看了有半天了,估计那姑娘已经到楼下了也说不定……”
话还没说完,严柏礼套上外套,转身就走,心中莫名焦躁,像是被一根根柔软的丝线缠住,呼吸不上来,觉得乘电梯那点时间也有些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