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的第二年春天,天气回暖的比往常快,万物复苏的好时节。
在家闷头画画的周芜突然感觉身体不适,莫名难受,这个月的生理期也迟到了几天。思来想去之下,为了保险起见,收拾收拾自己,跑了趟医院。
二人的婚房在市中心,地理位置极好,再加上楼层高,晚上坐在落地窗前放眼望去,星星点点,万家灯火灿烂,极其漂亮。
周芜原本的想法很简单,直接拿着单子去开药,吃上几天就好了,并不会有什么大碍。
也正是因为想法太简单,所以当医生微笑着恭喜她怀孕的时候,整个人都像踩在柔软的云雾里,翻腾着,不得安宁。
或许是因为自己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的陪伴,并不懂得如何去爱小孩,照顾小孩,这些对于她来说简直是天书,谈何容易。
傍晚严柏礼从医院回来,脱了外套挂到衣架上,靠着沙发,眼镜拿在手里,整个人都看起来有些疲倦。
阿姨已经下班,家里极安静。
周芜在厨房观察了一会儿,将苹果切成一块一块,拿牙签扎着放进嘴里,不算甜,又酸又涩。
这件事总不能一直瞒着,早说晚说他都得知道。最后还是磨磨蹭蹭的挪到他身前,踌躇着,唇张了又张,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二人住在一起相处了已经将近一年半,关系相当熟络,严柏礼很自然而然的搂住了她的腰,嗓音有些沙哑,“吃饭了么。”
周芜任由着让他抱,淡淡的嗯了声,又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用着平常的语气阐述这件事,“严柏礼,我怀孕了。”
男人愣了一瞬,抬头看她,“你……”
周芜知道他想问什么,自己平时没少拿这件事逗他,怀疑很正常。
她认认真真道,“严柏礼,我没骗你。”
搭在她后腰上的那只手微微一颤,严柏礼吐出一口气,端详着她的状态,“你是不是,不想要。”
睫毛扇动,周芜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咬着下唇,“我还没有准备好。”
“严柏礼,我还没有准备好要做一个母亲。”她的神情变得很茫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没被父母真真切切的爱过,关心过。所以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去对待,去照顾一个孩子。”
严柏礼仔细的倾听着,轻轻伸手一捞,将她搂坐在怀里,薄唇碰了碰她的耳垂,“周芜,如果你是担心顾及这个的话,没有必要。”
周芜不大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微微侧头看着他。
“我来照顾。”他的语气认真,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你不需要管,你不擅长的,不想去做的,不用顾忌,大可以直接说出来,我负责善后。”
一片死寂的沉默后,揪住他肩膀上那片布料的手紧了紧,周芜整个人都紧张,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严柏礼,我们商量个事。即使我怀了孕,当了妈妈,我又有了一个新的身份。但我会以我自己为主,我先是周芜,再是你的妻子,再是宝宝的妈妈。你不要觉得我自私……如果你答应,那我就生下来。”
男人的眼睛中难得盛满笑意,琥珀色的瞳孔格外灵动,语气却认真而又肯定,“我答应你。更何况,我很早就说过,你永远是我的唯一选项。”
*
怀孕了之后,周芜做事处处小心,什么事都不想干,只喜欢穿着宽大柔软的衣服,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发呆。
阿姨倒是比她更着急,知道这个消息后,跑到商场买了三大兜菜,每天变着法的给她做饭,说什么这个补那个有营养。
以至于周芜孕前期时,胖了有四五斤。
舒坦的日子并没过多长时间,肚子里的宝宝可劲折腾,生怕她好过,吃什么吐什么。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周芜每隔一会就要往厕所跑,难受的简直快要死掉。
严柏礼尽职尽责,全都看在眼里,每天下班回来总是会带些好玩的东西,变着法的逗她开心,甚至还专门从网上学了魔术,脾气好了不少,只为搏姑娘一笑。
肚子渐渐显形,周芜的日子不算好过。怀了孕,什么都要忌口,什么都不能碰。每天只有两个活动地点,在家里做,在公园转,简直像是在坐牢。
清完手中的稿件后,周芜就关了软件上的橱窗,平板什么的都收了起来,不愿再继续折腾。
宝宝孕中期闹腾的够,生产的时候极安稳,没有任何差错,很准时,也极顺利。
周芜在产房内痛苦,于芊芊在产房外尖叫。
“我天呐根本不敢想象得有多疼,光在外面等着我都要哭了,啊啊啊啊啊啊要不是我还有点素质在,现在肯定在医院尖叫了。”
李好选择保护自己的耳膜,腾出一只手捂耳朵,一脚把这人踹开,“滚,人家周芜生孩子你激动个什么劲。”
于芊芊被踹了一脚后消音了。
生了将近快两个小时,周芜这辈子都没那么难受过,一边哭一边用劲,眼泪糊了一脸。医生护士穿着白色的大褂,在她眼中只剩光影,一切都是模糊的,什么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