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永远混迹在最后几名的我，自然不受老师们的待见。

而没有了妈妈的孩子，穿着难免不是那么光鲜亮丽，同学们自然对我敬而远之。

如果只是这样也还好了，渐渐的，他们看我的眼神，开始变得怪怪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我走到一处，会看见几个原本围成一圈的男生们其中某一个忽的走上前来结结实实的与我撞上一下，碰得我胸前猛的一痛。

而后，那人就一溜烟跑回他们的圈子里，围成圈的男生们神色古怪地叽叽喳喳着，然后便会传来哄然的笑声。

我生气地瞪向他们，可是终究什么也不敢说，抹抹眼泪，继续走自己的路。

比起男同学们这样显而易见的伤害，女同学之间的伤害更加隐晦。

她们会在你一靠近时，就像见了蟑螂一样嫌弃又厌恶地散开。

会在你不小心碰到她们时，说你脏，恶心。恨不能把那件被碰到的衣服脱下来直接扔到你头上。

会在你的书桌里刻字诅咒你去死。

会在排队做操的时候，莫名地就从后面踹你一脚。

……

也试着去告过老师，老师只是冷冷地看着我，问我为什么别人不被欺负，就我被欺负了？

让我找找自己的原因。

所以……有些人即便什么都不用做，即便是站在那里，就是错的。

我就这么在不明所以的嘲笑欺辱和心血来潮的拳脚中惶惶恐恐的长大。

忽然有那么一段日子，爸爸爱打扮起来了，也不那么爱喝酒了，家里似乎也比之前更有钱了些。我偶然间听到邻居们在议论着搬迁款之类的事情，才恍惚有些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有天下课后，一位实习的女美术老师把我带到一处安静的角落，用小心翼翼地口吻跟我说，我发育得比其他女孩要早，应该让妈妈去买小衣服来给我穿了。

我那时听得一愣一愣的，有点不明白，却又觉得似乎很害羞，也没敢多问。

回到家，我一边琢磨着要怎么跟爸爸开口要钱，一边替爸爸整理着凌乱的床铺，当看到枕头底下那一沓钱之后，我呆了呆，之后还是从中抽出了一张，惴惴地出了门。

我虎头虎脑地走进了一家店里，大声问道：“老板，你们家有小衣服吗？”

在比比划划为小孩子试着衣服的大人们诧异地看向我。

然后老板娘从中探出了头，“呵呵，小姑娘，你说的是内衣吧？我们这里没有，你上斜对面的那家，她们家就是专卖内衣的了。”

我被那些人看得傻愣愣的。低头小声说了句谢谢，便转身走了出来。

然而才来到那家店门口，我的脸刷一下就全红了，一直红到脖颈深处。

我左右张望着，以为自己是走错了，可显然不是。当我知道老师叫我来买的就是这些大人穿的……让那时的我害羞到无所适从的东西时，是那样的震惊。

成熟，于别人而言，或许是激动是欣喜，但对于那时的我来说，却只有恐惧和无助。

我在门口犹豫了起来，要不要进去。

“小姑娘，要看内衣吗？进来看啊！”老板娘热情地招呼道。

我低着头走了进去。每走一步，都觉得像有把火在我脸上烧。

“老、老板，这里有小衣服吗？”我双手紧紧地拽住衣角，不敢抬头。

“呵呵，瞧你呢！小脸红得都快能掐出血来了。害羞什么呢，这是每个小女孩都要经历的。来看看，你喜欢哪种样式？”老板娘笑声很是爽朗。

我微微抬了抬头，一看到那些样式各异的小衣服，又赶紧把头埋了下去。

“呵呵，小家伙！来来来，阿姨为你选件吧，过来我看看你的尺寸。”

直到现在，我都很感激那个老板娘，她用她生意人的落落大方，温柔地引导了我走过了那条无措而恐慌的路。

在教会了我如何穿戴和日后的注意事宜之后，末了，她还笑眯眯地说我日后肯定很丰满，哪个男人找到我是有福了。

我那时根本听不懂那些大人的话，只觉得全身都在发烫，想快点离开。

走在街上，我生怕别人看出来我穿了那让人害羞的东西。所以尽量把头压低把背佝偻起来，甚至尽挑些鲜有行人的路走。

离家越近，我的脚步越沉。

平时就算什么都没做都能挨一顿毒打，这次还偷了钱，说不定会被打死。想到这儿，我瞬间觉得喘气都费力。

然而，有时生活妙就妙在，你永远不知道在下一秒钟，会有什么样的际遇在等待着你。

当我硬着头皮准备开门挨打时，门却突然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