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安带着林晚晚从素素曾经居所找到的匣子,登上了薛府的门。
“嫂夫人,不知薛兄身体如何了?”下人引着陆长安行至韶光院,他朝着站在院中等他的裴钰招呼道。
裴钰今日的神情较上次轻松了不少,想来薛子翛的情况也已经有所好转。
果不其然,裴钰笑着点点头,同时伸手指引着陆长安往里走:“陆公子,夫君已经好多了,眼下正被梧桐压着施针,你先稍作歇息,他一会就来。”
陆长安在堂屋坐下,立刻便有侍女奉上茶盏。还不等他细细品茗,薛子翛和裴钰已缓缓而来。
“薛兄,你可好些了?”陆长安放下才刚刚端起的杯盏,顺势起身朝门口走了几步,关切地问道。
薛子翛摆摆手,感谢道:“多谢陆兄关心,我已无大碍,只是仍有些疲惫,精神不济罢了。”
只是,她依旧苍白的面颊和嘴唇,诉说着她的逞强。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有这般轻易痊愈。
陆长安看出薛子翛并不想多谈自己的病症,顺着她的意岔开了话题,将带来的木匣往她面前推了推,说道:“这个是在林家主那位外室住所找到的,嫂嫂说不曾寻到解锁之法,我猜想里面或许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他停歇了片刻,欲言又止:“薛兄,你先看看,可有破解之法。”
薛子翛狐疑地看了陆长安一眼,并未深究他方才的停顿,伸手接过木盒,招呼一旁的裴钰:“阿钰,你应当对机关略有涉及,看看能否寻到开盒之法。”
裴钰凑近几步,捧着木盒左右摆弄,眉头越皱越紧。良久,他放下木盒,深深叹了一口气,带着几分懊恼和歉意开口道:“你也知道,我虽师从裴鸣,可并未实操过几次。这锁……我着实无能为力。”
薛子翛并不意外,毫不在意道:“无碍,晚些时候我们去寻几个京城有名的开锁匠来试试便是。”她转向陆长安,问道,“陆兄方才想说什么?”
陆长安正襟危坐,开口道:“不知嫂夫人可有将上次胭脂姑娘所说之事告知薛兄。那日回府后,我顺着胭脂姑娘提及的事情想了想,确实想起了些尘封已久的记忆。”
约莫二十年前,只有四五岁的陆长安早已在小小的年纪,就体会到了人情冷暖。母亲早殇父亲不闻不问,府中还压着一个嫡母,他的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身为嫡长子的陆远道,还有府中其他旁支的子嗣,无一人拿正眼瞧他,只因他有一个出身青楼的母亲。那些与他年龄相仿的“兄弟”,一个个都以欺凌他为乐,甚至府中的下人也不把他当正经主子看待。
就在这样艰难的日子里,陆长安咬着牙拼了命的坚持了下来。为了避免被欺辱,他时常偷偷从府中溜出来。可年纪尚小的他又能到哪里去?
所幸,他知道若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唯有不断强大己身,强大到他人不敢轻易对他做些什么。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陆长安时常守在私塾门外,偷偷看着里边夫子的教学。只可惜没几日就被书院的院长逮了个正着,一番询问一下得知他的身世,又问了几句夫子授课的内容。一问之下院长对陆长安起了爱才之心,破例准许他来私塾旁听。
有一日,陆长安从私塾回陆府时,听见身侧小巷里传来嘈杂的声音,还伴随着重物击打的声音。
即便平日里再如何少年老成,眼下的陆长安终究只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一下子就被传来的声响勾起了好奇心。他蹑手蹑脚走近小巷,小心翼翼地从墙后探出一个脑袋,眼珠子滴溜溜地打量着声音的来源。
他原先以为不过是孩童玩耍打闹,哪曾想不过一眼,就目瞪口呆地愣在了原地,浑身打颤。
只见小巷的死胡同里,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正被按在地上拳打脚踢,拳头如雨点般接二连三落在他的头上、身上、腿上,他毫无反抗之力,唯有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头,整个人如虾米一般躬着,护住要害。
一顿暴打后,几名打手气喘吁吁,带头之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无力动弹的男人,语气颇为不善道:“薛二爷,你可要想清楚,你欠下的钱款,若是十五日内再不清偿,我就卸你一条胳膊!走。”
带头之人冷哼一声,朝外走去,路过那男人时顺势又踢了一脚。其余几人紧跟其后,最后一人竟还朝他吐了口唾沫。
陆长安连忙小跑几步,仿佛归家的过路人一般。可他胸腔中的那颗心脏,却“砰砰砰”跳个不停。
“你是说,二叔曾欠了一笔巨款,被殴打?”薛子翛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