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祝景华精神一振,终于发现一些前世她不知道的内情了。
听金三娘的意思,陈如意还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只有她们这个小团体的人才知道,就连录口供的时候也没有人肯交代。
前世的金家姐妹对这件事情守口如瓶,金二娘在赵曼曼去世约半年后嫁给了早就定亲的表哥,离开盛京去了扬州,而金三娘则匆匆嫁到了幽州边塞。
两姐妹再也没回来过,她们在躲避盛京的什么?
“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相比急得火烧眉毛的金家姐妹,陈如意仍然只是默默垂泪。
祝景华眨眼,便用了陈如意最厌恶的无辜语气缓缓道:“你究竟有没有拿她们当做朋友啊?怎么金三娘说有,你却说没有,莫非你其实一直在欺瞒她们?”
陈如意却难得没有回嘴,只冷着一张脸,权当听不见她的刺激。
她慌了,想要少说少错!
窈窕少女此刻目光如炬,倒有了一种叫人畏惧的威压,祝景华乘胜追击道:“既然已经说漏嘴了,你们再怎么藏着,裴深之也能够挖出这个秘密来。”
“你们莫忘了,裴少卿追查十年前的锦山灭门惨案时,他可是掘地三尺,将一家人几十年前做的善恶之事都探查得明明白白。”
那场灭门惨案才结束不久,闹得很是轰动,众人皆讶于一家看似平常的富户,随着真相揭开,原来老爷曾是山匪,夫人做过拐子,而正欲娶官家二婚小姐做正妻的儿子更是杀过人,放过火,就连看似柔弱无害的小女儿也参与过劫杀案中。
灭门者,正是曾经因为这一家人作恶,而家破人亡的受害者。
“是这个道理,诸位既然并非神仙,曾做过的事情,无论有多隐蔽,总会留下踪迹,除非……”
见陈如意的身形如风中秋叶瑟缩一阵,裴深之忽而了然一笑,点到即止。
“……杀人灭口。”
簪缨世家的小姐,真有赶尽杀绝的决心么?
谈隋欣面色哀伤,她极快地望一眼太子,又与裴深之的一双深眸对视,那双眼睛有种洞察一切的澄澈亮意,似乎世间晦暗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叫谈隋欣不由自主移开了目光。
而李娘子则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张惨白的脸惧意更盛,目光看着陈如意,似有些哀求之意。
金家姐妹的松动则最为显然,电光火石之间,她们的顾虑统统浮现出来。
虽说都在一个小团体里,但谈隋欣和陈如意年幼相识,形影不离,而李娘子是赵曼曼的表姐,又和陈如意的二哥定了亲,相比之下,她们姐妹并没有同其他人捆绑得这般紧密。
金三娘方才将秘密撕开了一条口子,她们日后还能无芥蒂地相处吗?
在两姐妹天人交战之际,裴深之骤然挪了步子,往一只想钻进墙缝里的千节虫踩去,可惜一脚落空。
祝景华蹲下身,一下子就将乱窜的千节虫稳稳捞了起来。
见裴深之嘴唇动了一瞬,她深明大义对裴深之举手示意:“不必谢,帮助老弱病残,应该的。”
裴深之立即将嘴闭紧了,你才病残,你这个脑子没长好的病残!
通体黢黑的千节虫在祝景华纤长莹白的指尖拼命扭动,却无论如何也逃不她的束缚。
太子带来的人已经将房间点得亮如白昼,小娘子隔着人群也能清晰看清祝景华手里丑陋的虫子。
丁点大小的眼睛往外凸,似乎随时要坠地,而锯齿状的牙齿也暴露在空气中,和细长的触须一齐颤动。
金二娘和李娘子刹那间“啊”了一声,又自觉失态,纷纷以丝帕捂嘴,不敢再看。
饶是处变不惊的谈隋欣脸色也不太好,太子颤颤巍巍摆手:“景华,你放下这只虫子罢。”
祝景华却往裴深之看去,征询他的意见,裴深之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放了吧,千节虫虽然长得委屈,但无毒,害不了人。”
“那算了,”祝景华指尖一动,那虫子如同一滴墨点远远飞出了窗外。
她瞥一眼神色复又自若的谈隋欣,心里总不住地怀疑此人。
祝景华添油加醋道:“入春了,这时候杏林里应该有不少蜈蚣,需要我活捉一盘子来么?”
踏月兴致勃勃从袖口取出几个精巧小盒子:“娘子,好巧我多带了几盒枇杷糖,一会可以再骗些蚯蚓蛆虫。”
祝景华笑着点头,好踏月,她是懂恶心人的。
裴深之被祝景华语声清亮的威胁打动,嘴角不觉擒了一抹笑意:“索性再去溪边抓几只水蛭,此物爱附于人身上,吸其精血,是条好虫。”
李娘子和金二娘胃中翻涌,险些干呕出来,金三娘也忍不住抱着脑袋尖叫:“求求你们别说了。”
裴深之见好就收:“应星。”
大家被裴深之和祝景华恶心到了极点,竟顾不上观察身边人情况,听裴深之一唤,才发觉他那位消失的年轻长随早已回到此间。
应星大步上前,摇头:“少卿,我在隔壁没有听见女子叫声。”
不出所料,裴深之挑了挑眉:“其实诸位都知道法源寺杏林里吊死的那个女人是谁,对吧?”
他虽然在笑,可目光依然是洞悉一切阴暗的冷意。
“你的口供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可细究起来,便十分奇怪。”
“赵曼曼只叫了一声,且没有说‘放过我’‘女鬼走开’之类的话,你为什么会联想到女鬼,而不是觉得她只是看见了害怕的虫子?”
陈如意浑身发抖,下唇被她咬得死白。
“毕竟春暖复苏,许多虫子都开始活动了,法源寺又种了许多果树,还有溪流,简直是蛇虫生长的福地。而法源寺的女鬼,大家只听过她的哭声,从来无人真正见过,在这里看见虫子的可能,远大于碰到女鬼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