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桌上的黑盒里取出一个环形的黑色手镯样式的物品,递给宁稼,示意宁稼抓紧时间带上。
这是戴在手上的监控器,作为未成年的特殊监控对象,宁稼在未成年之前都需要带着,不能随意摘下,一旦摘下就会触发报警。
这次不知道薛泽用了什么技术,竟然能将监控器的信号屏蔽,只是持续时间不长,最多只能屏蔽120个小时。
宁稼顺从的接过监控器,戴在手上,监控器的绿灯始终平稳闪烁,没有丝毫异样。
薛泽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突然有个电话打过来,他一看连电的号码,脸上露出一种狂喜的神色,随手拍了拍宁稼的肩头以示鼓励,大步流星的转身出门。
只听到“嘭”的一声,大门被重重的关上。
薛舰这几天被送去别的地方,不在家里,薛泽走后,家里再没有其他人。
宁稼认真的听了会儿,门外略有些急促,显得不那么稳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终于,直到屋里屋外彻底的安静下来,宁稼自见到薛泽起就紧绷的肌肉才放松下来,往自己居住条件完全不输于薛舰的卧室走了过去。
直到她躺在空无一物的床上,她才真正确定接下来,作为一个F级管制人员,接下来对她至关重要的两年半的学习生活会顺利、正常、平静的度过下去。
她在10岁的时候已经被强制收容过一次,如果成年前再出现危险等级五级以上的畸变警告,她将失去永久的自由。
但有了这次交易,薛泽大概率会“实事求是”的提交对她的分析报告。
只要她在接下来的两年半时间里,她能始终保持较低的畸变率,未出现畸变率突增10%以上的现象,她就会从F级管制人员名单降级至一般风险管制人员,再经过半年的一般观察期,她就会恢复为普通公民。
她丝毫不担心,薛泽会下黑手想办法让她从此开不了口。
毕竟她早就留存了证据,而那包私藏起来的种子更是可以将大家都拉下水,所以大家还是彼此默契些为好。
公民,多么美好的词。不会被限制所有正常活动,不会无任何理由的被IGWA下设的分院强制收容。
公民啊。
宁稼细细咀嚼着这个词,不一会儿便抱着满腹的心事沉沉睡去。
自那以后的三年里,在薛家主要是薛泽的监控下,宁稼始终保持着寡言少语的行事准则,无论薛家父子如何试探,她也不曾多说有关那次跟队的任何事情,哪怕半个字。
其实对于那次跟队,她本身也没有太多的印象,出城之后,高浓度的辐射不光会导致畸变率大幅提升,对人的思维也有会有严重干扰。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是第一次出城的缘故,她的思维干扰现象格外严重,她总是仿佛能听见某种细语,在脑子里悉悉索索、没完没了的响。
那声音无法用语言去描述,像是一种低吟,又仿佛是一种持久的、尖利的,却因太远听不清晰的,只能捕捉到一丝丝波峰的无声尖叫,悉悉索索、嘶嘶作响。
若你试图去捕捉,去聆听,那么迎接你的就是从生理到精神的眩晕,大脑反复被什么尖锐的爆鸣捣成浆糊,有什么不可观测的意志在告诫你,不可理解!不可连接!
宁稼在这样的精神折磨下,只能努力的放空大脑,完成基本的、本能式的动作,保证探索队的基本跟随,做到不掉队不拖后腿已经是竭尽全力,所以全程面无表情甚至显得有些呆滞,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直到完成探索任务后,返程中那个神秘研究所地下入口的突然发现,她那萦绕在耳边已经持续了几天的细语才突然消退,她才终于找回自己的意识。
除了私藏了一包让莫名有种奇怪渴望,渴望到灵魂都在尖叫的种子,她也确实没有隐瞒什么。
而那包种子自藏在以前的家里的地板下后,宁稼就再也没有回去看过一眼,她身上的监控器一日不取,她就一日不能离开薛家附近500米的范围。
这一藏就是三年,宁稼几乎要忘了它。
这三年里,探索队的成员陆陆续续靠着积分搬进了内城,听说是彼此不再联系并且全部改名换姓。
因为薛舰陆陆续续获取了全额的积分,并获得杜尔瓦大学直升名额,薛泽的进城申请也非常顺利,这三年简直过得是春风得意。
除了时不时若有若无的试探,也许是作为监控人提交分析报告的规定动作,或者是对那次好运到闻所未闻的跟队经历的试探,不管怎么样,对她的态度颇为宽和,仿佛像一个值得信赖的、年长的父辈一样。
不过,显然这个父辈对她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感情,因为即便这三年宁稼的畸变率始终稳定不曾超过6%,最终她的分析评级上,也只是打下了勉强通过危险鉴定的分数。
“经过长达5年的实质性观察,该观察对象基本能满足无社会危害、无反城能力的评价性审查,安全性通过评分为65分。”
作为一个有长远规划的人,薛泽干脆利落的打点好一切,脱手了手上部分商铺和房产后,带着薛舰于一个多月前通过内城审查,顺利搬进内城,从此成为内城人,薛舰也顺利入学,成为了大城顶级学府杜尔瓦大学的学生。
她也终于有机会不受监控的回到自己的小破铁棚。
一个多月前,她平稳成年,亚成年期无任何不良记录,从F级管制对象转成了劣等基因低畸变率普通女性公民,时年18岁。
每个人都有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