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壮应了声,提步就要离开。
恰至此时,电闪雷鸣,天色越压越黑,滚过一声低沉闷雷。
屋内没燃灯,蓦地暗了下来,阿壮脚下一绊,就要摔下,却被陡然伸出的手扶住。
那人低声,嗓音淡淡:“小心。”
闷热天气,他光站立,满身也不免起了汗水,燥热难耐。
这扶他的手,在这种季节,却仍如雪山上冰一般凉,隔着布衣,他也能感觉到。
匆匆道过谢,他提步离了前厅。
视线近暗,只有祝知渊看见了这微不足道的动作,不过他也对奚欲苏此举动见怪不怪了。
毕竟相处了半年,已习惯了他一贯温和的性子,从不吝啬帮助他人,恶语以善言回,是他二十年来见过的品格最高洁之人。
奚欲苏垂眸,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条斯理拂过刚刚扶人的手。
阿壮刚走一息,便有婢女进来点了灯,屋内霎时亮堂起来。
不一会儿,阿壮便手拿着鸟笼,弯腰低头走了进来。
他将鸟笼搁在石案上,道:“各位仙师,这就是鸾鸟。”
鸟笼由金子铸就,且用了最复杂的雕刻手艺,瞧着便值千两,里面用金丝楠木搭了个小窝,足以可见对鸾鸟的重视程度。
叶青鸾鸟双翅上绑着绷带,闭着豆大的双目,腹部密密麻麻羽毛下是微弱的起伏。
“诸位仙师看啊,我没撒谎,鸾鸟真的受了伤。”忤震语气急迫道。
祝漓心疼地看了看鸾鸟,心生疑惑:“鸾鸟可是有撕破空间的实力,谁能伤害到它?”
“谢姑娘的猜测应当没有错。”祝知渊道,“或许是拥有境能力级别的大妖,在鸾鸟撕破空间那瞬间,开境拉它进去,然后重伤它。”
“那我们不是打不过这只妖?”祝漓道。
“若猜测是真,我们是打不过。”祝知渊这般说着,面上却无恐惧之色。
忤震一听,神色大变,他颤抖着声音道:“那……那怎么办?仙师都灭不了的妖,我们欢水郡岂不是要遭受灭顶之灾。”
“放心。”祝知渊推开木窗,看着瓢泼的大雨,“咻”的一声,便有银光冲入雨幕中,他道,
“鸾鸟传不了信,我传信让祝府离得最近的天人级别的捉妖师赶过来,在此之前,我们会守在此处,防止此妖害人。”
“好好好,多谢仙师。”忤震松了口气,忙吩咐小厮领着四人去厢房休息,毕竟他们也一夜未眠,可不能出任何差错。
谢朝蘅被分到祝漓隔壁的西边厢房,厢房富贵华丽。
小轩窗半开,清凉的风吹进来,拍打着檀色木帘。
听着“哐当哐当”声响,她突想起自己昨夜无缘无故去了山上,包袱还落在客栈里。
符篆、符笔和银子尽数在里面,是她的全部家当,可不能丢。
她顿时起身,瞧了一眼外头。
天际昏沉,雨丝如藕断丝连的细线般密急。
此时并不适合出去,但想着自己的家当,她便心急如焚,急匆匆拿了伞便走了出去。
撑开油纸伞,她踏入雨幕中。
行过曲折廊阁,走过红墙,青石板铺就的空无一物的甬石道上,倏然踏上了一双绣着赤色玉纹的黑靴。
慢慢将伞上移。
青柳白雨,模糊视线。
一道颀长身影从宛若山水画晕开的雨幕中走出,她目光首先瞥见了来人锦袍上似盛开火焰般热烈,与清风冷雨格格不入的红山茶花。
视线上移,霁青的眸中仿若被雨水打湿,色彩浓暗透着疏冷,他却是微微弯唇,勾起的眼尾中和了淡漠,让他霎时柔和明亮了起来。
“谢姑娘?
见到她,他有一丝意外,思忖一刻,道:“雨这么急,谢姑娘这是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