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孟沅顺手把裴谯刚才撑上来的手从自己腰上给扯了下去,分手分得太悄无声息就是会有这点不好:周围人没一个知道的。如果一个人谈恋爱不昭告天下,那和不谈又有什么区别?分手同理。
如果不昭告天下,就还和谈着一样。有裴谯这个名声极盛的好老板在,哪怕他俩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断联了三年,但几乎所有稍微知道点内情的老客户都仍坚信着童孟沅不一样,他绝对还和裴谯同穿着一条裤子。
“是红宝石啊!还是缅甸的呢!超级大哟!”
裴谯笑着说好,等过年我给你包一个更大的。
对方当即眼前一亮。
等他们这群人乌泱泱地都走了以后,童孟沅才又和裴谯对视了一眼。
裴谯即刻间又轻轻笑了一声,凑过来朝着童孟沅又问了一句:“那工厂……”
童孟沅被他盯着,没一会就头皮发麻,裴谯笑得越知心,童孟沅越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裴谯……”
童孟沅无意识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而后才忽然回神,定定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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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工厂的事绕了一圈以后,几天之后童孟沅还是没抗住压货危机,找裴谯签合同算是从了。但签完合同的下一秒,童孟沅就忽然憎恶起自己用来签字的那只手,这点也是没办法的。
他从签完合同起,一切有关工厂的后续问题都一并转交给了穆青,自己则头也不回地坐上飞机,又跑到世界各地出差去了。
谁让签合同这事,归根结底——童孟沅谁也怨不了,他也就只能恨自己太俗,而裴谯就只是顺手牵羊。
但其实童孟沅不太喜欢这种感觉,具体的情况他也很难说上来,目前就只是单纯的——烦躁。
走后门明明是件很爽的事。可一旦给童孟沅开后门的那个人变成了裴谯,童孟沅就开始无比的憎恶起走后门这件事。
他开始觉得哪哪都不自在,在无形之中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压着他连头也抬不起来。
这种感觉从人情往来的角度上叫‘莫名其妙地就欠了一个人情,所以自觉之下认为自己顿时矮了别人一头’——
童孟沅开完会以后就立马开车上了不限速的高速,蹭得一下踩下油门,手下汽车立马开出直升机的感觉,嗡得一声就冲上车道。
他的车速眨眼间就飙上两百,而后的车速仍在持续上升。面前的斑马线正在以肉眼可见地频率被逐一碾上去,乍一看好像童孟沅正对着世界一路狂追,马上就要到达天际线。
等裴谯又每日一粒雷打不动地给童孟沅传来出差问候时,童孟沅已经心态平和地坐在路边加油站端着速溶咖啡眺望着远方朦胧一片的金色落日。
“你不会又去飙车了吧?”裴谯声音软软,好像童孟沅肚子里的蛔虫一样问他。
童孟沅平时最烦裴谯对他问东问西,每次裴谯一旦问他点什么,童孟沅就会瞬间升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完全有种领地被人入侵了的感觉。
不过这回已经爽完一轮正好进入‘贤者时间’的童孟沅对他这一次的冒犯秉持了一种包容的态度,听见裴谯问,不仅没有发作,反而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你不要心情一不好就去飙车啊!”裴谯哀怨地道,“……很危险啊。”
“没事。”童孟沅一边听裴谯絮叨,一边无声地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放进嘴里。
他身边的人正在谈论爱情,“首先,一段健全的爱情势必需要两个人都找准自己的锚点所在——”
“如果找不准那会怎么样?”
找不准的话,那就像把两颗本身并不存在引力的小行星硬要靠着胶水黏在一起,不管这个胶水再怎么牢靠,也终会有失效的那一天。
“那时候,这两个小行星就会变成这样……”说话的人两手作出一个‘爱心’的形状,等旁边的一众人都望过去以后,才‘啪嗒’一声将爱心撕碎,哈哈笑了起来,“那样,爱就会消失。”
童孟沅听入神了几分钟,等裴谯‘哇’了一声,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没挂电话,当即就想把电话给挂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个能把行星都能黏起来的强力胶就好了。”裴谯天真烂漫地开始畅想。
童孟沅拆台道:“只要有自重两个行星之间怎么可能没有引力,你也稍微现实一点吧!”
裴谯听完沉默了三秒,而后重重地‘唉’了一声。
裴谯叹气道:“你真扫兴啊,我说真的。这个时候你难道不应该直接来附和我吗?这明明就只是一句情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