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死老鬼,再看挖了你的狗眼给鬼熬汤喝!”孟婆撇了一眼鬼差,收起镜子,看了看他身后的魂魄,一个顶用的都没有!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今日可还有鬼差没回来?”
“咋?还想邀功?再收礼你这老太怕是要成娃娃了,哈哈哈。”那鬼差看了看那气派的房子,眼珠子提溜提溜的转着,扭头靠近孟婆,“刚刚那鬼是啥身份,狐大仙可是在路上等了好几天呢。”
“我可不知道,你想知道?你想知道你自己问去!”孟婆拿着勺子狠舀了几瓢忘川水兑进锅里,拿起碗就盛给那一排小鬼。
“哎,哎,你这汤熟了没?喝了不顶用吧!”鬼差夺过碗,质疑到。
“顶不顶用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孟婆嗤笑道,说着又舀了一碗递给小鬼,看着他喝下去,原本满脸绝望的脸变得茫然无知,木讷地往桥的另一头走去。
“嗯,额,汤不错,不错。”鬼差看着锅炉里还没熬化的胳膊腿儿,讪讪地往后退了退,扭头对后面的鬼喊道,“走快点儿,喝了汤好投胎。”拉着手里的链子,将一只鬼拽到身边,把手里的汤灌给小鬼。“瞎嚎啥,赶紧一口儿闷!老子累一天了,磨磨唧唧……”
今日仙姑逢喜事,黄泉路格外安静祥和,没了往日的鬼哭狼嚎,难得能得个清闲。那鬼差也乐得自在,看着一个个乖巧的小鬼们咽下孟婆汤,老实地走过奈何桥,心里甚是舒畅。他探着身子,靠近孟婆,眼神上下打量着面前娇俏的老朋友。
“你说,这仙姑究竟是什么来头,这阎王殿前抢生意,愣是没一个敢吱声的,还有那棵老槐树,上面挂的,听说是判官大人亲手奉上的生簿,当真是个厉害的!”
“嫌命长不是?”孟婆白了一眼鬼差,“阎王见了这姑娘都得绕道走,再唧唧歪歪乱打听,小心被打成花肥养槐树!”
鬼差望了一眼那参天槐树,周身盈盈仙气环绕,听说都是些大功德的神魂浇灌出来的。
再瞅瞅自己的小身板儿,抖了个激灵,“得!”是真要命的!再看看琉璃屋门前的牌匾,金晃晃地挂着一个大大的“魂”字,只觉背后阴风阵阵,嘴里念叨着“仙姑饶命,仙姑饶命”,牵着一群小鬼,火烧屁股似的下了桥……
“风禾,雀妖?青州郡主?惨遭陷害,扒皮抽筋而亡,死后还被烈火焚身,死无葬身之地,实在是凄惨啊!”
一个粉面玉琢的小娃娃捧着一本书,走到白衣女鬼身边,围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摇着头,连声叹气。
“哎?你这明明烈火焚身,灵魂竟无灼伤?”他甚是好奇,说着手一挥,那女鬼遮在脸上的头发被一阵风吹到两侧,露出面容。
“啊,吓死我了!”小娃娃吓得紧闭双眼,手一挥,书被抛到空中,一扭身变成了一只雪白圆润的仓鼠,刺溜钻到白狐的身下。
“死老鼠,往哪钻呢!”白狐嫌弃地用爪子一扫,将小仓鼠挥到楼梯口,圆滚滚的身体“哐当”撞在台阶上,它艰难地晃晃眼冒金星的脑袋,摇头晃脑对着楼梯转角的房门“吱吱”地叫着。
“小鼠,小狐,不得无礼。”楼上房门被打开,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只闻其声却不见人影,倒是地面出现一条鲜花小路,随着脚步声一路顺着楼梯开到站在大堂里的女鬼面前,眨眼间又消失不见,独余一阵花香。
风禾感觉自己的脸被人用手微微抬起,面前虚空幻化出了一面水镜,镜子里印出了一张形容可怖的脸。
那甚至,已经不算是一张人脸。
没有面皮,血肉模糊……
镜中人一只眼眶空空,仅剩的一颗眼珠瞪得极大,惨白的骷髅,碎落的肉块,血迹斑斑,面目全非……这是她死时的模样。
她慢慢靠近镜子,血肉掉落,白骨森森。
实在是惨不忍睹,可惜,她感觉不到疼痛,张着嘴也发不出一丝声响。
女鬼颤抖的身体缩成了一团,惨白的指缝开始渗出浓稠鲜红的血液,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她的脑海中闪过一片火海,漫天的哀鸣,一个个人影逝过,钻心蚀骨。
“我好恨,我好恨,娘,爹,他们为什么不死,他们都该死!都该给你们陪葬!”
风禾脑海里闪过凄惨地悲鸣声,那些面部可憎、道貌岸然的家伙高高在上的模样竟然逐渐被记忆剥离脑海,罄竹难书的画面也逐渐模糊,她开始陷入无尽的恐慌与虚无。
为什么明明那么心痛却又那么无力,像是要被一点点抽干了记忆,惶恐无助。
他们才是罪该万死的人,不能忘!我不能忘!
风禾发疯地敲打着脑袋,记忆越来越模糊。
而她只能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口中无声哀鸣,似是深渊中的厉鬼,嘶哑绝望。
“主人,她快要入魔了!”小仓鼠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翩翩小少年,对着那水镜焦急喊道。
人死魂魄离体,如今她只有一缕残魂,再入了魔,唯一的下场就真的是魂飞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