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砚舟开了门,脸上挂着没心没肺的笑,“柳兄,找我何事呀?”
柳泉鸣撞开他进了屋,兀自走到桌旁坐下,刘砚舟眼中的诧异和慌张一闪而过,关了门,随她坐下。
柳泉鸣抬头盯着他的眼,开门见山,“你今日去哪了?”
刘砚舟装傻道:“去哪?我在京城附近随便逛了逛。”
柳泉鸣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今日说了太多话,她有些口干舌燥,润了唇后,道:“你此时不同我说实话,等李鸿岭来问,就不像这么简单了。”
“我没说谎。”刘砚舟忙道,“我真是在京城四处随意逛了逛。”
“随意逛逛?”柳泉鸣将杯子搁在桌上,“那你告诉我,你去些什么地方?看了些什么景?吃了些什么东西?可有人证?”
刘砚舟哑然:“我,我……”
柳泉鸣:“只是我一言之词,李鸿岭不会轻易信你,他没派人跟踪你是因为未将你放在眼里。你若是生出别的心思,一旦行差一步,死不过瞬间。”
刘砚舟紧紧皱着眉头,“谁敢对天孙做什么不好的事啊,我又不是活够了。”
天子之子,便是天孙。
猝不及防在此世再闻这两字,柳泉鸣一噎,“我今日跟踪你,你早发现了吧?”
刘砚舟:“柳兄,我实在纳闷——你都说你与我在鹤州不过一面之缘,你又救我又让我入太子麾下,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不计回报的好事。你不觉着,面对你这么个捉摸不透的陌生之人,我应当谨慎么?”
他说得不无道理,柳泉鸣默了默,一时之间难以找到自证清白的话语,“我不会害你。”
刘砚舟面作苦色,挣扎良久,朝离柳泉鸣远的方向移了凳子,“你不会好男色吧?”
柳泉鸣袖中的手攥紧又松开,好声道:“我要救你,亦要确保你真的是个好人。”
刘砚舟眼神飘忽,垂了眸子,说:“我没做坏事,真的只是在京城附近逛了逛。”
柳泉鸣一眼认出他的慌张,道:“罢了。”
她回了屋子,热气腾满了整间屋子,一旁的盥洗台上准备好了齐全的洗漱用具,床上也放了新的衣服,还是男装。
坐入浴桶中,热意缓解了腿上的酸痛,她拄着脸,望着腾升的热气分了会儿神。
像梦一样。
前世的种种似梦,今世的一切也似梦。
究竟是梦醒还未明,还是仍沉于梦中。
如刘砚舟所说,他们并非熟识,他自然要防备她。今日跟踪的事,还是操之过急了。
其实她并非坚定不再为李鸿岭做事。
于她而言,她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了,这是死而复生。
死而复生的却远远不止她,是景辉,是楚映玉,是陆家兄妹,亦是李钧。
一切尚在未定之时,她并非未曾盲目高估自身地设想过——或许此生,在她倾力相助之下,那些本该惨死之人能得以逃过劫难。
可她不知道,她是否能够救下别人,又是否能够救下自己。
洗净身子后,下人将热水撤走,她欲要吹灯入眠,门便被敲响。
多福拿了药来,手中的药瓶外壳精致,刻了金纹,“我家殿下说,你要是缺什么便吩咐我。”
柳泉鸣接过药,“多谢。”
多福哼了声,“我家殿下心善。”
他转身欲走,柳泉鸣喊住了他,“你家殿下不回东宫,日日留宿在外,皇后娘娘不会追究吗?”
多福撇嘴,“你管的太多了吧。”
柳泉鸣道:“我此时为你家殿下做事,你对我态度此般恶劣,不担心我去告状么?”
多福作威作福的恶劣面孔果然软了下来,“……娘娘一般只问殿下的功课,不会管这些小事的。”
柳泉鸣问:“那崔云绮——你可知道是崔氏哪支血脉的孩子?”
多福默默重复了遍这个名字,疑惑她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如实地回应了,“是皇后娘娘胞弟的孩子。”
皇后的弟弟?
好像叫崔翊。
前世与这人牵扯不多,柳泉鸣只是好奇李钧的孩子为何会和崔家的孩子成为玩伴,随口问了。
多福道:“说起此事——宁王未获封爵尚居宫中之时,崔翊的孩子常被娘娘留在宫里。崔静身为宁王的嬷嬷,除却悉心照料宁王的孩子,偶尔也会照看崔云绮。”
如此来看,李知意与崔云绮成了玩伴也算合理。
想起李知意,柳泉鸣指尖细细抚过衣袖。
今世得罪了李钧,由面上来看,却不是因为李鸿岭了。
不知再来一世,这位宁王殿下会不会还和上一世一般,想方设法地要弄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