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现实世界有人砸钱让他挪个地，沉墨会很乐意，但这是游戏世界，十块钱分文不值。

老板见到钱的瞬间眼睛都亮了，却还是义正言辞地拒绝：“实在是对不起啊客官，小店总共五间房，只能劳烦您与这位客人只能挤一挤了。”

郭子毅不肯退让，坚持要独享最后间客房。老板只得苦口婆心好言相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出门在外搭个饭搭个房很正常，大家相互照应照应就过去了。”

“说的是，劳烦老板帮我找个好说话的客人拼下房。”沉墨打断道。

老板舒出口气，总算是解决住房问题。

“之前来旅客一般来多少人，会遇到房间不够的情况吗？”

沉墨进门时将民宿大致看了圈，粗数约有十几间客房，可登记册上最新日期只有五间房，老板也说只有五间房。

老板下意识答道：“五人……我个人倒是鲜少遇到这种情况。”

登记册仍旧翻着，上面的同日期都是五个人，每个副本限制的人数都是固定的，老板刚才明明是想说五人，虽然反应极快的调转口吻，但慌张的神色出卖了他。

老板察觉沉墨视线，连忙将登记册收拢，旁边愚钝如郭少也察觉不对劲，想起之前背到极点，每次下新手村屡遭游戏机制迫害，遇到最难的本。

天降同伴，说不定这次得到上帝眷顾，好让两人有个照应：“算了算了，凑合凑合得了，也不用麻烦别人。”

“感谢郭先生的理解与支持。”老板反复道谢，拿出深褐皮革本，翻开，“这本全猪宴图册，赠与您做纪念。”

这是本全猪宴的手绘水彩菜单，上面有每道菜的具体图片，图片下是菜的名字，笔触细致用色大胆，无论是菜上面的热气，还是流淌的汁液，虚幻又写实，像极了魔幻现实风格。

“阿四，上茶。”

客栈老板朝大厅侧边的内室喊了嗓子，很快有人端着茶杯托盘出来。

男人上了年纪，走路有些一瘸一拐。他把茶水先端给老板，再端给郭子毅，最后是沉墨。

青白陶瓷杯上画着竹林，杯盖有圈金色镶边，里面茶叶满满当当，吸满水开漂到最上层。老板朱延年吹开表层茶叶，抿一大口，绘声绘色给郭子毅介绍全猪宴的菜品。

郭子毅听得仔细，手指点着菜单的图片，就原材料以及做法时不时提出疑问，与老板深入探讨美食。

沉墨捧着热茶就近坐在椅子上，听他们就全猪宴的细节聊得有来有回，就在此时，眼前跳出对话框。

【系统警告：程序出错……】

【系统警告：主程序出现未知故障，若不能顺利通关副本，可能出现脑域损伤&*￥……请各位玩家谨慎选择是否继续游戏。】

【您有一分钟时间考虑】

乱码的数据流背景中央，有个方形倒计时框。

下方是一红一蓝的两个选项。

【退出游戏】 【继续游戏】

【59、58……】

【55】

“老板，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全猪宴？”

郭子毅急切地问道，菜单上面的图便垂涎欲滴，为了吃美食拼房就拼房，早点吃完，好完成任务早点出去。

“全猪宴不光要整只野猪，还有许多配合的菜品，做起来费不少劲……”老板诸事皆有回应，解答郭子毅的所有疑问。

……

【43】

倒计时还在继续，郭子毅像是没有察觉系统出故障似的，和老板聊得热切。

沉墨是个数据分析师，近年来电竞行业高歌猛进，日常工作就与各种各样的游戏打交道，因微薄工资奉献全部精气神，熬夜编写脚本修bug增补数据包。

当知道只剩下月余命时，宁可把有限的时间浪费在床上虚度，也不想碰让他头大的游戏一点，即使是火爆全世界的【禁域】。

他不再多想，直接选【退出游戏】。

刚点击退出键的时候，沉墨脑海里浮现出朦胧画面，陌生又熟悉，像是尘封记忆深处的碎片漫散开来，犹如细沙握在手中，越是想抓住却流失地越快。

沉墨十四岁的时候生过场大病，之前发生的事情全都记不得。福利院的生活很充实繁忙，压根没有空去怀念思考先前生活，如今隐约闪现的画面，陌生有熟悉……

他突然有点后悔，也许，【禁域】会告诉他过往的一切。

【倒计时结束，祝您游戏愉快！】

沉墨眼睁睁看着倒计时面板的阿拉伯数字“唰”得由40变成0。

明明他选了退出游戏，却还是在原地。

没得选，还设置什么选项？！

沉墨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