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何必妄自菲薄。”李清月微笑，上前一步，声音压低了些，带着试探，“听闻娘娘近日在坤宁宫学习，甚是勤勉。真是辛苦了。其实，殿下他……欣赏的一向是聪慧明敏的女子，娘娘或许……可往此道上用心？”

【哟，这是来给我指路还是给我挖坑呢？】苏浅浅内心翻白眼，面上却一副受教了的懵懂样子：“真的吗？可是……可是我太笨了，嬷嬷总说我学得不好……”

李清月眼底闪过一丝轻蔑，笑容愈发“真诚”：“慢慢来总是能的。若是娘娘不弃，清月或许可……”

她话未说完，一个冷冽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孤的太子妃，何时需要旁人指点？”

萧景琰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正站在回廊入口，面色沉静，目光却如冰刃般落在李清月身上。

李清月脸色瞬间煞白，慌忙行礼：“殿下……”

苏浅浅也适时地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小步挪到萧景琰身边，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袖一角，小声唤道：“殿下……”

萧景琰没看苏浅浅，只盯着李清月，语气平淡却压迫感十足：“李小姐才名远播，还是多用心于自己的诗书为好。孤的太子妃，自有孤来教导，不劳费心。”

这话可谓毫不留情面。

李清月眼眶瞬间红了，屈辱得几乎要落泪，勉强维持着仪态：“是……清月失言，告退。”说完，几乎是仓皇而逃。

回廊里只剩下两人。

苏浅浅还在戏里，扯着萧景琰的袖子，小声说：“殿下，您别生气，李小姐她也是好心……”

萧景琰这才低头看她，目光深邃，忽然抬手，用指尖轻轻擦过她的眼角——那里干干净净，并无泪痕。

“人走了，还演？”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苏浅浅：“……”【被抓包了！】

她立刻收起那副可怜相，嘿嘿一笑，松开他的袖子：“职业习惯，惯性表演……殿下您刚才配合得真好！特别霸气！直接把潜在威胁扼杀在摇篮里！这下‘维护妻子、不近其他女色’的深情人设更稳了！”

萧景琰看着她又恢复那副没心没肺、只关心业务的样子，想到她方才对着李清月时那副“懵懂无知”的表演，再想到李清月那些暗藏机锋的话，心里莫名窜起一股无名火。

这女人，对着别人就能演得那么逼真，对着他就只剩下“甲方”和“尾款”？

他忽然逼近一步，将她困在回廊的柱子和自己之间。

苏浅浅吓了一跳，后背抵着冰凉柱子，看着他突然放大的俊脸和深邃的眼眸，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殿……殿下？下一段剧本好像没这出……”

“苏浅浅，”萧景琰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危险的气息，“你究竟有多少副面孔？嗯？”

“在孤面前张牙舞爪、满心算计的是你？” “在坤宁宫怯懦笨拙的是你？” “方才在李清月面前无知蠢钝的是你？” “现在这副只谈业务的，也是你？”

他的指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探究和……一丝焦躁：“哪个才是真的你？”

苏浅浅被他问得愣住了，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映出自己有些慌乱的倒影。

【哪个是真的？都是生存技能啊甲方爸爸！】她内心咆哮，嘴上却一时卡壳。

就在这气氛暧昧又紧绷的时刻——

“咳咳！”齐王萧景明的声音很不合时宜地响起，带着看好戏的笑意，“三皇弟，弟妹，原来你们在此处赏景？真是好兴致啊。”

萧景琰动作一顿，迅速收回手，恢复了一贯的冷峻，只是耳根处微微泛红。

苏浅浅也立刻低下头，脸上飞起红晕（这次是真的憋的）。

萧景明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笑得意味深长：“宴席还未散，可莫要辜负了春光啊。请？”

回席的路上，苏浅浅低着头，心跳依旧有些快。

她偷偷瞟了一眼身旁步伐沉稳、面无表情的萧景琰。

【刚才……甲方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那眼神……好像不全是入戏？】

一种前所未有的、脱离掌控的感觉，让她心里有点乱。

而走在前面的萧景琰，袖中的手微微握紧。

他刚才，竟差点被那女人层出不穷的面具搅乱了心神。

真是……可恶。

赏花宴最终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

太子夫妇“恩爱有加”、“太子维护太子妃怒斥才女”的故事，以比春风更快的速度传遍了京城。

东宫公关部的“秀恩爱”项目，再次大获成功。

只是项目执行人苏浅浅，第一次在复盘时，有点心不在焉。

而项目的甲方萧景琰，看着窗外明月，第一次觉得，那五千两黄金的尾款，似乎……没那么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