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翀的手移到她掌心的上方,松开,棋子便落了下来。
温热的触感,似是他手指的温度。
微沉,然后慢慢的转凉。
“我此生再不做棋子的!”颜十七喊出,连自己都觉得惊讶。
她何时做过棋子?
赵翀的眼睛就眯了起来。
“阿七!”一直作壁上观的颜如松叹了口气,“别那么较真!说白了,若说整个天下都是一个大局的话,谁不是棋子?关键是,你要做怎样的棋子。是决定胜败的那种?还是一开始就被吃掉的那种呢?”
颜十七合拢手指,将那枚棋子紧紧的攥在掌心。
然后用另一只手指指棋盘,再指指棋盒,“颜解元觉得,这些棋子有何不一样?”
颜如松道:“决定胜负的棋子,毕竟会在棋手的心中不一样。”
颜十七涩笑,“等这一局过了,下一局重新来过,谁还会记得上一局举足轻重的棋子呢?”
“这------”颜如松被噎住。
颜十七叹气,“颜解元又何必太认真呢?人生如棋,却未必是棋。棋子是死的,一切但凭人做主。但人毕竟是活的,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是可以有自己决定的。选择一个把人当人的明主,一个有心的明主,就不用担心过河拆桥用完则弃了。”
颜十七说着,动手,一粒一粒的捡着棋盘上的棋子。
颜如松一愣,“没想到阿七你小小年纪,居然能想的这般透彻,为兄受教了。”
颜十七扭头,冲着他咧嘴,“我这叫瞎猫碰着个死耗子!真正的大学问,还得看大人呢!”
赵翀眼中的锋芒一闪,这丫头有事用着他的时候,总是会好话不断。这又把他捧高,莫不是又要算计什么?
颜如松完全没有感到那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一本正经的道:“是啊!大人的学问和见识,真真是松望尘莫及的。”
颜十七用手捏起掌心的那枚棋子,“大人是要把这枚棋子送给阿七吗?”
赵翀警觉地看着她,“你想要,就拿走吧!”
“谢大人!”颜十七咧嘴,露出尖尖的虎牙,“只是,一副棋里少了一枚棋子,就不完整了。相信大人这种高风亮节的人,是事事追求完美的。所以,大人与其守着一副废棋,看着就心烦,不如就干脆全部送给阿七吧!”
“阿七!”颜如松大叫,“不可!”
赵翀瞟了个眼神过去,颜如松赶紧闭了嘴巴。
他在情急之下,的确是失态了。
但自己妹妹这样子明目张胆的打劫,就真的不怕惹恼了眼前这位,将她丢到冰天雪地里吗?
到时候,还是不得不摊牌啊!
他当初怎么就答应了颜十七这个女扮男装的提议呢?
这骑虎难下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却听赵翀慵懒的开口,“全部?”
颜十七谄媚的笑,“是啊!全部的棋子,包括棋盘。”
颜如松抚额,不忍直视。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是如此的贪财啊!
所谓的磁石的棋盘,他从前只是听闻,那并不是一般人所能用得起的。想来价格不菲,他家妹妹却是开口连窝都端走啊!
赵翀眼中含笑,“给我一个理由!”
颜十七眼中滴溜溜的转动,“阿七遇到大人之前,这一辈子的目标就是平安喜乐的过日子。得遇大人后,眼光突然就远了。这平安喜乐也是分层次的呢!阿七将来的目标,也想有大人这样的马车,马车里最好也配这么个棋盘。”
赵翀的神态中多了玩味,“目标很远大!”
颜十七继续滔滔不绝道:“所以,要想实现如此宏伟的目标,就必须有十足的马力呢!大人将这副棋送给阿七,阿七只要看着它,就会想到与之匹配的马车,必然会动力十足的。所以,大人为了一个有为之士的上进心,还是忍疼割爱吧!”
颜如松瞪大了眼睛,眼前这个歪理胡缠的主儿,真的是他那曾经乖巧单纯的妹妹吗?
赵翀探身过来,手落在棋盘上,“陪我对弈一盘,赢了,这万金难买的磁石棋盘和玄铁棋子就送给你!”
颜十七撇嘴,“既是彩头,又谈何说送?大人说话算话啊!阿七若是赢了,这可都得给我呢!”
颜如松忍啊忍,实在忍不住,“阿七,这些个,无论是棋盘还是棋子都很沉的,不方便携带。”
颜十七道:“没关系!大人带回京城后,再给我也不迟。”
没有脸皮最厚,只有脸皮更厚。
颜如松往旁边挪了挪,以期离着颜十七远一点儿。
可惜,车厢就那么大点儿地儿,再躲也躲不到天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