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十三年前,十六岁的李颂然喘着气推开教室的门,新班级的同学们打量着她,她脸红着不知该如何躲闪。
讲台上的少年站在盛夏的光里,笑一笑,世界的光芒都汇到他的唇边。
他眨眨眼,笑着说:“倒霉鬼,一起罚站吧。”
同学们哄堂大笑,老师带着笑意用戒尺怼了怼他。
李颂然红着脸,低着头,轻声说:“老师抱歉,我睡过了。”
其实心里只有一双明澄的桃花眼,晃进了少女的心间。
现在,晏扬的那双桃花眼变得没有弧度,也没有温度。
他轻笑着说:“这位是?哦,文秘组的组长?”
没有温度的程式化的笑,和所有上位者一样,带着自以为是的亲切。
李颂然知道他没认出自己。
或许是因为她隐没在后排的黑暗中,并不像他站在聚光灯下,只要一眼瞧去,他那英挺的眉眼轮廓就清晰可见。
她低声道:“抱歉总裁,因为我私人问题耽误大家的时间,会后我会对您做出检讨。”
她想尽快入座,晏扬却打断了她:“既然是耽误大家的时间,自然是向大家检讨。”
李颂然一愣,见舞台上的晏扬用话筒做了个“请”的手势,前排坐着的领导们都在回头看她。
李颂然只好快步走向舞台。
缓缓靠近光源,渐渐靠近他。在某一瞬间,她清晰地从晏扬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即使很短暂,像是她的错觉。
李颂然走上舞台,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缓缓走进。
很不合时宜地,李颂然想起他们领证那天的“婚礼”。
没有红地毯和婚纱,只有一条堆满自行车和破烂的小巷。
二十一岁的李颂然指着小巷的尽头说:“你快去那等我,我要走红毯了。”
晏扬笑得很无奈,快步走过去,站定后笑着回过身来。
李颂然是跑着过去的,晏扬瞬间变了脸色:“小心!”
他想要越过脚边堆积的杂物,怕她被绊倒。
李颂然喊:“晏扬,不要动!新郎不可以动!”
晏扬就没动,眼含担忧注视着她。直到李颂然扑进他的怀里,他才展开笑颜。
后来李颂然常常做噩梦,梦见她用力冲进晏扬的怀抱,却扑了个空,跌的粉身碎骨。
离婚后她去参加过一些婚宴,看着新娘缓缓走向新郎时,一个迟来的疑问进入了她的思考世界。
为什么新郎不动?为什么新郎不用牵着父亲或母亲的手?
她在心中暗自发誓,下次办婚礼一定要是两人双向奔赴,谁跑的慢谁给红包!
此刻,李颂然抬眸,望向晏扬。
不似她的多愁善感,几步路仿佛走完了上半辈子。
晏扬没什么表情,沉默着将话筒递给她。
李颂然是个很少做错事却很擅长写检讨的人,自学生时代起便是。
她流畅地说了一长段自我检讨,上到对自我的剖析,下到迟到的危害。在她准备阐述预防迟到、约束自我的方法时,晏扬终于打断了她。
“李组长……”晏扬缓缓开口,皱眉看了眼她,李颂然感觉到他在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