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韦是国贼吗?”
徐墨的笑声像突然被拳头攥紧一般停下了,听起来很神经质。
刘陵追问:“正为这个原因,敌视刘氏家族吗?”
“公子既为刘氏之主,想必知道白韦的真实身世——妃子的私生子,弑父杀弟上位,此不孝不忠不义之人,治理天候国,岂不为我等老臣之耻辱!”
徐墨眼眶含泪,两手呈拱,对着上天拜了几拜:“我等受先帝知遇之恩,此国难危急之时,正是除掉国贼的最好时机——也是最后时机。敢不肝脑涂地,保存气节,鞠躬尽瘁?”
刘陵感受到对方正处于情绪波动最大、最为热切的时期。他猜测这个人精神不太稳定,且过一会儿就会后悔他现在说的这番话。
“那三人也像你一样?”
“他们三人肩承重大使命。他们是将这些事化为实际的人。”徐墨仍神经质地笑着,笑声溢满整个客厅,刘陵听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莫非太过激进了吧?”事已至此,刘陵已经不希望再从徐墨嘴里套出更多信息来了,并且直觉告诉他,这已经够用了。
“我等皆为保守派。你知道真正的激进派现在在哪里吗?他们早就被埋在两年前扬城的那些乱石之下了。”
两行热泪刷刷流下,徐墨浑身颤抖:“若是当初也出一份力,国贼岂可苟活至今?悲哉哀哉,悔之晚矣。”
刘陵唯唯而退。徐墨仍在大喊:“死便埋我!死便埋我!……”均在身后了。他只想赶快离开这里,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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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陵先回了承香。
一路上,他不停思考着一人留在国都,其余三人前往国境的原因。
此四人居心叵测,恐怕是欲直接劝降边城。
在天候国,调动军队需要虎符,但如果手里无兵,虎符便是一块无用的石头。
反之亦然。
只要手下的城反了,有无虎符都不关紧要。这将不可避免地站到白韦的对立面上,这意味着四人组需要足够的“正统性”。
他们大概会在白韦身世上大做文章。前几年也发出了“二皇子未死”的消息,恐怕也会牵扯到白韦弑父篡位之事。
从这一点来看,四人组几乎没什么错误,唯一不妥之处不过是用整个国家同时对抗外国和白韦。
这是时间的争斗。如果白韦在造反之前平定战乱、甚至使外国咸服,四人组成功的机率就很渺茫了。
目下他没杀了徐墨,是出于对白韦正义性的考虑。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在路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其余三人,并遣使告知徐墨,造成三人已经成功的假象。
杀人很容易,路上遍是荒郊野地;难点只在于三人的位置。
刘陵因这个头痛,故而先回承香,询问费皎。
他看费皎博学广识,必有计策。
到承香时,天光熹微,晨风有点返春的意思,整个人仿佛处在一块流动的大冰块里。
草庐中尚亮着一盏灯。刘陵拴好马,就掀开帘子进去了。
费文公坐在药桌后,见他回来了,抬起脸一笑:“朝廷之事办清了?”
刘陵摇摇头,坐到对面:“遇到了一些难事。”他将问题一五一十和盘托出,之后观察着费皎的情态。
费皎先是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抬起头对着刘陵笑道:“此为公子用剑之时。”
刘陵下意识抚上剑柄,抚摸着上面盘蛇的花纹:“我之剑么……?可这有什么用处……”
“公子可还记得先前说过‘此剑有奇能’?”
刘陵点头。
“杀人于千里之外……这便是分影的能力。”
费文公放下药锤:“分影剑需要的是强大的意志,通过意志,可以直接操控这把剑上的魂灵,促使他们做事。当然,一般还是用来杀人。”
刘陵这才明白费文公之前叫他思考人生目标的原因。然而——“我失败了,我没有强大的意志。”
费皎笑道:“你还有另一条路可走。虽然罕有人走这条路,唯一的史料也已经模糊,但是若你愿意试一试,大概还是可以走通的。”
“哪条路?”
费皎指向刘陵心脏的位置:“无穷无尽的思考;广阔的、不受抑制的思维。这大概只有你可以做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