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坪上的骚动渐渐平息，但投向静虚峰师徒的目光却愈发复杂和探究。那前所未见的混沌棋局，那口触目惊心的鲜血，还有江阙此刻苍白却异常平静的神情，都成了众人心中难解的谜团。

玄昀掌门在高台上深深看了我们一眼，目光中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但最终并未多言，只是示意执事弟子继续下一场试炼。

试炼继续，广场上再次响起灵力波动与弟子们或欣喜或沮丧的声音，然而许多人的心思，显然还停留在刚才那诡异的一幕上。

我无心再看，对身旁的江阙低声道：“回去。”

他默然点头，安静地跟在我身后。

我们穿过人群，那些或好奇、或忌惮、或同情目光如芒在背。我挺直背脊，面无表情，尽量忽略那些视线。江阙则始终微垂着眼睑，仿佛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有偶尔因内息不稳而略显急促的呼吸，透露着他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平静。

一路无话，御剑返回静虚峰。

直至踏入静虚峰的地界，那令人窒息的窥探感才稍稍减弱。峰顶云海依旧，却再也带不来往日的宁静。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他。

他立刻也停下，垂首而立，等待着我的询问或……责难。嘴角那抹未擦净的血迹，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

“方才棋局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终究还是问出了口，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你看到了什么？”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回味那难以言喻的经历。

“弟子看到的……并非寻常棋局演化的山河星辰或心魔幻境。”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那是一片……无垠的混沌。”

“没有光，没有暗，没有时间，没有空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死寂的、原始的虚无。”他描述着，眼神有些空茫，仿佛再次沉浸其中，“弟子置身其中，感觉不到自身的存在，仿佛也要被那混沌同化、湮灭。”

我的心微微揪紧。混沌……这似乎与他那邪尊的本源力量隐隐相合，却又更加古老和……绝望。

“然后呢？”我追问。

“然后……”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像是恐惧，又像是别的什么，“混沌之中，出现了一点光。不，不是光，是比混沌更深的……绝对之暗。它凝聚成了一枚棋子。”

“那枚棋子……悬于混沌中央，孤零零的。”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寂寥，“它似乎在……等待。”

“等待什么？”我下意识地问。

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茫然：“不知道。棋局的规则似乎就是要我与那枚棋子对弈，或者……理解它，融入它，掌控它？但无论弟子如何尝试，神识都无法靠近它分毫，反而被其散发的寂灭气息不断冲击、排斥……”

他抬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胸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被那股力量冲击的痛楚：“直到最后，弟子的神识也无法在混沌中维持，被强行震了出来。”

所以，他才会吐血。那不是失败的反噬，而是被那枚“孤棋”的力量直接排斥、创伤。

混沌……孤棋……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他的道心，在天地法则的审视下，竟显化出如此诡异莫测的景象？甚至连宗门长老都无法判定成败？

这究竟是吉是凶？

我看着他疲惫而苍白的脸，那双深眸中除了疲惫，似乎还藏着一些更深的东西，一些他没有完全说出来的东西。

“那枚棋子……”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可觉得……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