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雨的话音还没落下,突听一声“咔啦”巨响,他的脚下紧跟着开始震颤,而眼前先是掀起了一阵黄土,之后就是如决堤倾泻而下洪水一般的巨石,巨石中夹杂着驱动它们而用的滚木,在萧雨眼里灾难末日的景象也不过如此吧。转瞬间前方的巨石近在眼前了,风声呼啸。巨大的轰鸣夹杂着各种生命凄惨的哀嚎,让人战栗不已。这已经不是一起重大交通事故可以形容的场面了,这简直是世界末日时的地裂天崩。
虽然脚上镣铐沉重,但求生的欲望还是让路卡一时间变得迅捷灵敏起来,他看到身旁的路卡与几名奴隶都如木鸡一般,呆立着不动。萧雨大吼一声,他们居然都没有反应。萧雨只好用尽全力将他们推到了一边,自己也顺势一滚。那些巨石刚好擦着萧雨的身体向坡下滑去,只觉得耳边“轰隆”的响声振聋发聩,而更险的是一块碎裂开来的巨石在地上弹起后居然擦着萧雨的脑袋划过,要知道如果被正在头部的话,那必定要脑浆迸裂、立死当下,那死神擦身的感觉着实让我萧雨惊起一身的冷汗。
虽然心神未定,但萧雨赶忙向斜坡下看去,在那腾起的黄沙尘土中,巨石的滑动也带动了岩壁上石头的崩塌,下方的惨烈现场让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各种生灵被巨石碾压,也掺杂着生者的哀鸣呼嚎。
救人!这是在萧雨的脑海中首先出现的一个词,几个月的骨科轮转对现在的他来说是那么的弥足珍贵。事故还未结束,他就喊着周围的几个奴隶伙伴向着事故现场跑去。
这里没有救护车、没有药品、没有分诊牌、没有能一起施救的伙伴,现在萧雨要自己来面对眼前混乱不堪的现场,他忘记了那些条条框框的章程,忘记了什么叫超范围职业,在此时,她只是记得我是一名医生。
萧雨尽可能的搜罗那些没有受伤或者只是轻伤的奴隶同伴,到事故最严重的地方去帮忙。眼前的哀嚎遍野让他心中掠起了无限的悲凉,在这里没有身份地位,只有生命。不论是人类还是赤红鬼,甚至那些受伤的“犀牛怪”。
萧雨尽可能简单而直白的教给那些奴隶应当如何正确的搬动伤员,进行最简单的包扎,并让他们将伤者都集中到采石场上的一片空地之上。他一个一个查看伤者的情况,用尽可能想到的办法去固定骨折断段,去减轻他们的痛苦,而这仅仅只能用在一些轻伤的人身上。而那些已经昏迷、失去意识的伤员或者已经在现场丧失生命的人们,他也只能两眼望天,回天乏术了。如此的医疗条件,面对不久前还是鲜活生命的那些人,无力感、悲凉感让萧雨不知不觉地眼眶湿润起来。
当萧雨带走伙伴们正在对生命进行着最关键时刻的营救之时,皮鞭却生疼的抽打在他们这些原本就已经虚弱不堪的身躯上。一群身穿黑色铠甲的人类看守以及赤红鬼不知何时围住了萧雨所划定的施救现场。个个凶神恶煞的盯着他们,为首的是一个已经秃顶的中年胖子,嘴边两撇精心修剪过的胡子,油腻的身形着实让人反感不已。
那胖子冲着萧雨及其同伴就吼:“你们要干什么!要造反吗?不知道你们在耽误工期吗?要是皇帝陛下知道的话,一定会杀了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
原本帮助萧雨的奴隶们此时有些犹豫摇摆,有些人已经自动编成了队列,被几个赤红鬼驱使着去疏通那通往外界的唯一道路。而那些黑衣的看守们则向这些受伤的人群逼近了过来,整个采石场的空气凝重了起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一起望向了满是伤员的空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好多人都能明白,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世界,那些没有价值的生命还不如墙角一苇枯草。
当数名士兵走到受伤的人类奴隶或者赤红鬼身前,将手中的长剑高高举起来之时。那千钧一发之际,萧雨自己都不知从哪里获得了勇气,他大喊一声:“且慢!”
那些原本就要下落的长剑在半空中顿时停住了,那些举剑的看守一起疑惑的看向了萧雨,又看向了黑衣胖子。
“大人,请听我说一言。”萧雨抢在胖子要开口前赶紧说道,“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大人们着想,都是为了不让皇帝陛下将来迁怒于大人们啊!”
萧雨此言一出,那黑衣胖子就摆摆手,其他黑衣看守就将举过头顶的长剑放了下去。此时萧雨已经料定那黑衣胖子就是这个采石场的看守长了。
那胖子依旧一脸的凶神恶煞,瞪着眼问:“你这话什么意思,那些没有利用价值的奴隶们应该去死,活着之时在浪费粮食,还留着干什么。”
萧雨开口说:“那我问大人几个问题。”
那胖子说:“你什么身份,竟然敢来问我”但他眼睛一转,接着说:“你问吧!”
萧雨说:“请问大人,你在这里看守是干什么?”
“自然是监工那些为了修......修工程开采石料的奴隶了。”
“皇帝陛下有没有规定时限。”
只见那胖子脸色有点变,原本的嚣张气焰好像减缓了一半,声音也随即降低一一半:“限期还有半年,到现在还缺2万多方石块。”
“那皇帝陛下有没有给你增派过人手。”萧雨继续问。
“本国原本就是人少贫瘠,往里送个奴隶那更是难上加难,更多的是我贿赂几位领主大人,隔几日会送几个,那也是塞牙缝都不够的了。”那胖子叹了口气说。
“那每天你这里要死多少奴隶?”萧雨继续追问。根据昨天萧雨的观察,累倒累死被拖到外面的确实不占少数。
“大概一两百.....”胖子的声音更是有些低了,然后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你问我这些干什么,你不过也是个奴隶!”
“我虽然现在沦为了奴隶,但我之前可是神族的后人。”这是萧雨瞎说的,但他记得昨夜梦中那个叫蕾莉亚的女孩儿说过什么神族,但有时候对一群不会说谎的傻瓜,谎言偏偏可以起到奇效,起码那些听到的奴隶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了。
“我再问你,这么说你手里的奴隶人数是越来越少了。”萧雨心中开始暗笑了,见那胖子脸色渐变,他又继续说:“那半年的时限之内你怎么能完成皇帝陛下交托的任务?”
“那你说怎么办?”这时的黑衣胖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其实也简单。”萧雨笑着说,故意把话停顿了一下。
黑衣胖子好像看到了希望一般,语气变得激动了很多,“什么办法。”
“你把这些受伤的奴隶交给我,我会让他们重新变成可以继续劳动的人,这样的话你的奴隶数量就只会多不会少,并且他们会帮助你开采到更多的石块。”
“你难道会治愈魔法?”黑衣胖子狐疑的问。
“对....我会,我们神族的都会......”萧雨尽量强打精神,让人不至于看到破绽,“只是我的魔法效果要慢点。一百零五天!”
“小子,你要是让我知道你在骗我,我就先宰了你!”那胖子又恶狠狠地说道。
“多鲁卡,以后把那些失去劳动能力的人都交给他,他不必再劳作了。”一个冷傲而威仪的声音自看守长身后传来。
萧雨越过了眼前的黑衣胖子向他身后望去。昨天所见的那位绝美的少女正信步向人群走来,她今天不再是一身戎装打扮,而是换了一身得体的黑色华服,更彰显出她高贵的地位以及优雅的气质。
“雅兰公主,您的意思是......”那名叫多鲁卡的黑衣胖子回过头,恭谨的望着眼前的绝世美女。
“这位自称是神族后裔的年轻人说的也不无道理,我国人数有限,不可能给你这里提供太多人力,就按他说的办吧!”雅兰公主对他淡淡说道,声音虽轻但充满着压迫力。
“这里人太多了,我照看不过来,我需要帮手!”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让萧雨再往前走了两步。
雅兰公主那冷若寒冬的眼眸望向了萧雨,就在那一刻,她眼中的冰冷突然消失,变得温柔了许多,犹如穿暖花开一般,眼前的这个奴隶让她好似见到了另外一个人,让她的思绪又回到了过去。
“我要他帮我。”萧雨的这句话把雅兰公主从久远的记忆中来了回来。她看到萧雨正指向了身旁的路卡。
“那好吧!但我只给你这么一个帮手。”雅兰公主强装镇定,尽量将声音放得平缓,她只是在故意掩饰内心的翻涌。
“尊公主旨意。”多鲁卡向雅蓝公主稍一欠身。
雅兰公主又瞟了萧雨一眼,仅此一眼却带着一分真挚的深情。她转身向瞭望台下的大帐走去,其他的看守也回到了自己的岗位。这里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赤红鬼的鞭子与咆哮依旧在采石厂上空回荡,奴隶们依旧做着那繁重的工作,采石场依旧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