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半分钟后,走到靠里的那个床位:“我知道你醒着。”
回应他的,是里床那位兄弟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凌尘:“……”
原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醒没醒,只是广撒网,主打一个诈出来更好,诈不出拉倒?
老头飘出病房,回到走廊上,继续唱他的打靶归来。
然而还没等他进下一个病房霍霍,值夜班的护士带着正道的光从天而降:“老严头!你给我站住!不准大晚上的扰民!”
老严头被几只手抓着捉拿归案,一阵兵荒马乱后走廊安静了下来。
凌尘:“……”
这里的夜晚还真是魔幻。
他感觉自己才闭上眼睡了不久,起床铃就响了,凌晨六点。
众人穿衣、整理、洗漱……和凌尘想的不同,这里的人倒是挺守规矩的,几乎也都能生活自理,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邻床的男生还没回来,里床那个人倒是起了,正坐在床上看着他。
“你好啊,”那人朝他憨厚地笑了笑,看起来大概三十出头的年纪,身材很胖,脸上肉很多但能看得出五官标致,“你是新来的吗?我之前没见过你。”
“嗯,昨晚进来的。”凌尘道。
“哦……”那人顿了顿,“我想起来了,之前住在这个床的人出院了,昨天下午走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记性不太好,可能是因为吃了太多药……”
“没事。”
说起药,这也是凌尘发愁的一个问题。
他一个正常人,不会也要被抓着吃药吧?
吃药会不会对他的大脑造成什么影响?
“我叫李无垠,”那个人打断了他的思绪,“你叫什么名字?”
凌尘回过神:“凌尘。”
“哦,名字挺好听的。”
“好了好了哈,都整理快一点,进活动室了。”护士敲了敲病房门,催促道。
她刚要退出去,转头忽然看见凌尘,眼睛亮了亮,但又什么都没说,离开去下一个房间喊人了。
想着还挺靓一个小帅哥,可惜得了这些病……
凌尘跟着众人出了病房,去了活动室。
初来乍到,还是遵守规矩比较好。
从走廊经过时,他路过一间安了铁门还上了铁链的房间,里面亮着昏暗的灯光。
凌尘似乎看见一个人影,躺在里面唯一一张床上,手腕和脚踝被绑上了束缚带,不太舒服般挣了挣。
那人穿着病区统一的灰白相间病号服,看起来很瘦很白,黑色束缚带和他裸露出来的白色皮肤对比很明显。
他似乎也在好奇地朝外看,凌尘感受到隐约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但走得太快,还没看清那人的脸就被众人推着进活动室了。
待所有人都进来后,活动室的铁门被吱呀关上,然后反锁。
四十多个人被关在大概三十平的房间里,空气里有些乱有些闷。
在这里,他们要呆整整一个上午或一个下午。
凌尘四下看了看,活动室不是很大,靠里有打菜的窗口,里面暂时还没有人。窗口上只开着两个很小的用来递碗的洞。
活动室还有两扇窗,这里倒是有玻璃阻隔。
玻璃很脏,蒙着擦不干净的陈年灰尘和污渍。凌尘试着推了推,很用力也只能推开一丝细缝。
初春微凉的空气从外界吹入,透过窗能隐约看见阳光斜斜刺进来。还有楼下的一棵榕树,靠得最近的树叶离窗户只有十来公分,却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
窗口对面的墙上高挂着一台老式电视机,停留在戏曲频道。有些病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咿咿呀呀的声音回荡在活动室里。
又过了一会,变成了足x健老人鞋的广告,他们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就像不会动的雕像。
住在这里的基本都是中老年人,年轻人很少,凌尘只看见两三个李无垠那么大的,更没看见一个和他同龄的,除了那个还没见过的邻床。
活动室的角落有两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两人正坐在一起,头碰着头手牵着手说着什么,看着倒是很正常的样子。
凌尘看他们姿态亲密,有点猜这俩是情侣,又觉得在这种地方谈恋爱实在太惊为天人,所以对自己的猜测不置可否。
其实在进来之前,凌尘以为精神科病房会是疯狂且混乱的,群魔乱舞,终日不得消停。
但事实上,除了昨天半夜那个老人,大多病人都沉默着,像一滩凝固了多年的死水。
他们的表情呆滞而迟钝,或一动不动或自言自语,目光没有焦点。
不过人和人的差异也很大,有的人就比较活跃。
比如同病房的李无垠,拖着肥胖的身躯坐在了凌尘边上:“你是怎么进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