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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调转方向,去往另一个地方。 这是一处特殊的医院,专门处理各种极端病例,拥有最顶尖的医疗技术。 许初颜下车后,一步步往里面走,坐上电梯,直达最顶层。 这一层弥漫着冷气,格外的阴森,连空调都开到最大。 电梯门开了时,一阵冷气扑过来,把她冷了个哆嗦。 亚瑟赶紧递上外套,“穿上,您不能病了。” 她没拒绝,套上了外套,往最里面的病房走去。 那是最大的病房。 放着很多精密仪器。 病床上躺着一个人。 她恍惚了一瞬,扶着门,却没进去。 思绪回到他被抬出去的场景。 他的身体有超过50的三度烧伤,像一幅被烈火无情重塑的地图,原本健康的皮肤被炭黑、猩红和蜡白色的坏死组织所取代。 她强行护住他的心脉,和阎王抢人。 送去医院后,他处于半昏迷状态,每一次微弱而艰难的呼吸,都伴随着喉咙里因吸入性损伤产生的细微哮鸣音。 医生熟练地在他仅存的完好皮肤上建立深静脉通道,像开辟生命线一样,快速输注冰冷的复苏液,对抗因体表屏障丧失而引发的汹涌的液体流失和休克。 如果晚上一秒,陆瑾州就会死在那里。 但现在,他却不算活着。 用了最先进的仪器强行保住一口气罢了。 他的烧伤太严重,植皮面积过大,全身没有适合的体积取皮,而且烧伤引发了他的旧疾。 她这才知道,他原来受过这么重的伤。 亚瑟低声道:“头儿不想告诉你。” “是那次爆炸导致的。他的左腿几乎分离,急救后留下严重后遗症,里面打了钢钉,不能承受过重的压迫,终生无法奔跑,严重的话……需要坐上轮椅。” “头儿做了很久的复建,才能行走,医生不介意他亲自出行,但……拦不住,他一定要来。” “在帝都那一位是红教新教皇,凌风,他代替了头儿的身份应对公务。” “太太……不,许医生,您别怪他。” 许初颜平静的反问:“我能怪他什么?” 亚瑟语塞。 她继续说:“是他笨,是他蠢,是他自己非要跟过来,才会遭这个罪。” 亚瑟觉得这话不好听,刚要反驳,可对上许医生的眼神时,后面的话咽回去了。 那个眼神…… 枯寂如荒漠,寸草不生,一丝微光都无。 “他应该继续当他的元首,在l国待着就好,他非要回来。” 许初颜自言自语着,眼眶却一点点变红。 那伪装出来的云淡风轻最终破功,露出真实的情绪。 她在害怕。 害怕他真的死了。 她没想过要他死的。 更不想他为了自己而死。 亚瑟于心不忍,说了句:“许医生,头儿很在乎你。” “那次爆炸后头儿就恢复记忆了,他把自己关在房间很久,才决定去找你。” “我从来没见过头儿这么在乎一个人。” “哪怕过去头儿做错了多少错事,还请你看在……他受了这么重的伤的份上,原谅他吧。” 许初颜冷静下来,摇头,“不,我不会原谅,你的道歉不算什么。我要他亲自和我说。” 亚瑟那一句‘万一头儿醒不过来呢?’终究是咽回去了。 这话太晦气了。 但也是最大的可能性。 陆瑾州伤得太重,重到离不开这个病房一步。 烧法的并发症很严重,伤口反复感染流脓,且器官受损,无法进行植皮手术。 医生团队还在商量最佳方案。 但时间很紧迫,耽误不了太久。 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怎样保证他能在手术中活下来。 许初颜中西双修,同样清楚这点,但烧伤不是她的专业领域,她无法干预。 她一步步走上前,在病床前停下。 近距离看着他的后背,触目惊心。 她看了许久,才缓缓来到他的侧脸。 从后耳一直到后脖,全是伤口,结痂流脓,涂着绿色的敷料,红的红,黄得黄,绿得绿,看着很是滑稽。 她扯了扯唇角,“真丑。” 没有头发,一身烂皮,的确很丑。 “陆瑾州,你丑死了。” “还秃了,没头发。” “腿也瘸了。” “手上也都是伤疤。” “你应该看看自己,一定会笑的。” “谁让你这么做了?” “我让你走的,为什么不走?” “你活该。” “你该死。” 最后一声呜咽溢出。 她捂住嘴,强忍泪水。 说着那么狠的话,眼里却溢出痛苦。 一滴眼泪慢慢坠落,落在他的眼皮上,晕开。 她难以自控的带上了一抹希冀。 但,失望了。 没有奇迹。 没有小说中女主落了眼泪男主就清醒的奇迹。 这是现实,她清楚知道他无法醒来,他伤的太重了。 “一段时间不见,他又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了。” 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许初颜转过头看去。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看见了陆瑾州。 “凌风。” 凌风大步走近,身上穿着还没来得及换下的正装,显然是刚从飞机下来。 “还没死吗?” 一开口,就是诅咒。 许初颜捏着手,摇头。 “真可惜。” 凌风的语气全是惋惜,好像巴不得陆瑾州死了。 “我要是拔了他的氧气罩,他会不会死?” 许初颜立刻紧张起来,紧紧盯着他,生怕他这么做了。 凌风笑了起来,“这么在意啊?” “不要这么做。” “行,我不动手,但是看他情况也不需要我动手。” 他低头看了一眼,啧了一声,“这都没死,命大。” 亚瑟实在忍不住了,“大教皇,我们头儿帮你不少,他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我不像他吗?” 亚瑟顿时惊悚了。 “他死了,我成为他,很合适。” “你!” “不过我没兴趣理那些烂事,收好你的枪,别让我看见第二次,否则不保证我这个念头还有没有。” 亚瑟只好讪讪的收好枪。 许初颜也听出来他隐藏在毒舌下的真实意思。 “现在他的病要怎么做?” “保命,再植皮。” “你有办法吗?” 许初颜沉默的摇头,肩膀耷拉下来。 “我找不到办法。” 如果有,她一定会做。 她翻遍了住持留下来的医生,也没找到办法。 她问遍了所有相识的朋友,也都无法给她答案。 每个人似乎都在说…… 让他松快的走吧。 这样吊着命,不亚于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灼烧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