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下还是院里更松快些,少年也不进屋,就在院前石桌上一撑身体坐了上去,晃着腿等那人。一次次,由着他闯入自己的世界,从听到的是他,到看见的是他,于是想到的是他,想找的是他,再到等待的是他,无处不在,就像什么呢……
“高兴什么呢?”男人也跟着一起浅笑,许多时候他读不懂眼前人,却毫不慌张,这里没有勾心斗角。
少年偏头示意他屋檐下有椅子,一伸手拿过白包,顾自翻找。他没骨头似的向后靠,几乎要仰躺下去时手里已多了一大把信封,眼里的期待难掩。
屋檐下有两把木椅,他一手一个拎上便往回走,回头看到少年肆意无拘,无奈化为溺笑。
“石桌上凉,下来坐”男人耐心等着。
“哦,好”少年应了声,却没动,他正翻到一封信封不同的信,署着镇上的一家报社,惊喜地正要拆开。忽的腰侧微麻,还未等他蜷起身子躲开那人的手,便被直接托起腰身,整个人也跟着坐得笔直。
“石桌上凉,下来”男人语气平静。心里却压不住一个念头:他好像只没骨头的猫。感觉到对方僵直着背,立刻将手收回来,他穿的风衣略宽大,袖子就很好地藏住那只手,顺势坐在身后的木椅上。
少年方才从漏跳一拍的心脏中回过神来,“嗯”,他轻巧跳下来,脑子还懵着坐到椅子上。
他依旧坐在离自己不远不近的地方。
“是谁寄来的信?”
“报社”少年努力集中思绪,展开信纸,一目十行。信中先是恭喜他的一篇文章被选中了,又说了许多点评和鼓励的话,再提到稿费会在报纸印发后寄到学校。
少年的嘴角分明有笑意,却被不明的情绪压抑着。‘怎么偏偏选中的是这篇文章啊’他心里想着。
“好消息?”
“嗯,有一篇投稿选上了。”
“恭喜啊,我能看看吗”
“……刚上高二时写的,那个时候文理分班,我读了文科,一时兴起乱写的而已,反复往报社寄好久,也没想到会选上。”
那个时候还是想好好过生活的啊
少年翻遍了寄回来的文章,独独没有找到那一封,回忆片刻说道:“上午回学校还了向老师借的散文集,他先让我去拿信,之后又非要把书送我。我偷偷把书留下溜走了,应该是夹在里面了。”他说起着就觉得丢脸。
“那,报社的回信行吗。”
“也没什么好看的。”少年一想到信上隔几行就要摘录他文章里的句子,有的青涩,有的还蛮傻气。
他没将纸直接递过去,只是展开朝向对方顺带遮住自己的脸。随着呼吸信纸上下轻晃,再加上距离有些远,白哥一个字也看不清,他自然地挪过去,微微前倾,低头,默读。
文章是读后感,读的汪老散文,写的别有一番少年的乐观、意气风发。
他写得多好啊
‘不曾谋面的你我以字为晤,先生,你教会我对生命的荆棘报以流水般的韧性。’
和自己年少时真像啊。不,比自己强多了,自己那会正值最"动荡不安"的年纪,还不是让一腔轻狂被磨得不敢再说出口。
“很好!”
“哪句?”
“他对自己平淡一生如此总结为:‘一定要爱着点儿什么,恰似草木对光阴的钟情’。”
“为什么”
“共情吧,我从前就喜欢电影,喜欢表演,决心要成为演员,虽然过程不是一帆风顺,但现在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些话其实已经说过无数次,在闪光灯下,在话筒前,在这个少年清亮的目光里。
少年眯了眯眼,狡黠地用信纸给他扇风。
他不敢说出口的话,真是好猜
有时候……也有问鼎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