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昨晚那场“电梯惊魂”之后，沈砚明会拍拍屁股走人。天师嘛，来去如风，出手一次够收红包了。结果第二天早上，我刚揉着惺忪睡眼准备去买早餐，就看见他正大模大样地站在我家门口，手里提着一个旅行袋。

“开门。”他语气淡淡，却不容拒绝。

我差点没把门关上。忍不住嚷：“喂喂喂，沈先生，救命之恩我记着，这就算两清了吧？你不会真打算住下吧？”

“嗯。”他只吐出一个字，平静得像在回答天气。

我当场噎住。三十平米的小单间，厕所都要排队，你一个冷面天师也要住？合租还讲究缘分，咱俩八字合得来吗？可我话到嘴边，又没敢说。那双眼睛清明淡漠，像一口古井，把我的小心思照得透透亮。

我只能硬着头皮开门。他拎进来的旅行袋又小又瘦，看起来像某宝二十块促销款。我暗暗庆幸：行李少，说明待不久吧。可等他拉开拉链，我差点笑出声。袋子里不是衣服，不是牙刷毛巾，而是一捆黄符，一只旧罗盘，一瓶朱砂墨，还有几支削得直溜溜的毛笔。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就带这么点行李？”我挑眉。

“足够。”他放下袋子。

“沈先生，你不会每天就穿这件黑T吧？您这是走极简主义路线还是宗师派清修风？”

他只抬了抬眼皮，平淡道：“干净就好。”

我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人八成连内裤都画过符，洗不洗都能防身。

晚上我自觉做东，把沙发铺好被子枕头：“沈先生，你高冷天师不挑地方吧？沙发挺宽的。”

他抬眼望向卧室门，冷冷说：“你睡客厅。”

我当场石化：“？？？这是我的房间！”

“你房间窗户对东南角，煞气重。我守得住，你守不住。”

“你这……你这跟验房师似的，说得跟开发商交房一样！”

他没理我，径直把旅行袋放到卧室里。我气得差点吐血。堂堂许筹，算命半仙、步行街灵魂摆摊人，居然被一个冷面天师赶出自己的卧室。最后，我只能抱着枕头灰溜溜滚去沙发。小黄鸭被我夹在腋下，凉凉的塑料触感让我安慰自己：“兄弟，今晚我们都是客厅的流浪儿。”

夜里我睡得不安稳。迷迷糊糊睁眼，看到卧室门口亮着一盏昏黄油灯，火光摇晃。沈砚明正盘腿坐在地上，背影挺直，手里把玩着三枚铜钱。那画面，说玄乎点，他像守夜的神祇，把黑暗挡在灯外；说不玄乎，就像家长盯着小孩写作业，盯得你背脊发凉。

我缩回被子，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坚决不半夜去厕所，不然真怕他一回头，冷冷一句：“背书。”

清晨被一股草药和米香混合的味道唤醒。我迷迷糊糊爬起来，发现桌上放着两碗冒着热气的小米南瓜粥，碗沿各画着一个小小的朱砂符。沈砚明正用毛笔收尾，姿势端正得像书法展现场。

“你在给粥算命？”我揉着眼睛。

“净食。”他放下毛笔。

我探头去闻，粥香甜糯，竟带着一点暖意。喝了一口，整个人都舒坦了。我狐疑：“你居然会做饭？”

“会。”他说得像“会呼吸”。

我顿时觉得自己很没出息。昨晚还笑他极简到不像过日子，现在人家端出一锅清粥小菜，瞬间把我衬成外卖垃圾桶守护神。我硬着头皮埋头喝粥，嘴上还不忘嘀咕：“你这合租生活质量太高，我以后怕是回不了以前的穷酸日子了。”

他没接话，只推过几张黄符，让我放在钱包和手机壳里。我忍不住调侃：“贴满门框的话，小区阿姨会不会以为我家开灵堂？”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凉凉，我立刻闭嘴，乖乖把符塞进手机壳，还顺手换了张小黄鸭做壁纸。安全感+1。

下午继续摆摊。阳光在玻璃橱窗上炸开碎光，奶茶店的封膜声“咔哒咔哒”，和人流的喧闹混成一曲奇怪的交响乐。我铺好红布，把小黄鸭挂上摊位，没想到今天多了一张椅子——沈砚明就坐在我旁边。

别的摊位多个人叫“合伙人”，我这儿多个人，像“质检员”。我心里七上八下：他坐在这儿，我还能自由发挥吗？

第一位客人是个戴宽檐帽的小姐姐，指尖涂着酒红色的指甲油。她笑盈盈坐下：“大师，看姻缘，最好算出他什么时候给我送花。”

“花分两种。”我抬手一指，“一种是他真心送，一种是心虚补偿。”

小姐姐被逗笑，掏出手机递给我：“最近总做奇怪的梦，你说是不是有征兆？”

我正要胡编几句安慰，沈砚明却淡淡开口：“梦见的不是人，是水。”

小姐姐愣住，眼圈瞬间红了：“……我妹前阵子溺水，那段时间我每天梦见水。”

我心里一紧，赶紧放软声音：“那不是征兆，而是你心里在找出口。你妹妹希望你继续往前走，不要把她留在梦里。”

我写了个小符递过去，本想当心理安慰，结果沈砚明伸指在符上轻轻一点，符纸竟微微亮了一下。小姐姐怔怔看着，眼泪落下又擦掉，捏着符向我们鞠了一躬，轻轻说：“谢谢。”她走的时候，背影比来时挺直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