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礼本来对他并不在意,直到无意中对上他朝自己看过来的眼神。
那天之后又过了很久,她才终于知道他眼里那些奇怪的情绪是什么——是一个男人向她投来的喜欢。
刚开始是故意从她靠过道的位置经过,明明他的位置在教室另一侧。后来是大课间,跑操的时候他会故意穿过人群跑在她后面……余礼觉得他出现率太高了,哪儿哪儿都是他的身影。
实在忍不住,余礼会故意在抓到他视线时强硬地跟他对视,他总会不自在地闪躲。
后来他开始得寸进尺,直到连回家都要尾随在她后面时,余礼终于忍不住放慢脚步,在一个拐角处把他堵住。
一个身穿深蓝消校服裙装,外面套着灰色连帽卫衣的少女,正在大声质问一个看上去有些社会气息的男人,好像小猫冲着老虎发脾气。
“江余,你跟踪狂?”
江余身子遮住了余礼面前所有的光,在她身后的小胡同里留下长长的影子。余礼被迫抬头看着他。
明明比她高那么多,听到她的质问,江余却像蔫儿了一样。
他眼神飘忽:“……只是顺路。”
“顺路?顺路就是每次跟我回家之后再到前面路口坐公交车?”余礼觉得好笑。
为了方便余礼上学,舅舅舅妈特意买了附近的学区房,是一个比较老旧的小区,从她家临街四楼刚好可以看到马路对面的公交站牌。
一个月,他跟她回家11次,她看他像根木桩一样在站牌下等车11次。
江余不说话了,脸上升起一抹可疑的红色。
“你看错了……”他还想狡辩。
“你这么显眼,以为躲那儿我就看不到了?”余礼指了指他身后十米远的大树。
江余脸更红。
余礼突然往前迈了一步,离他更近,校服裙边随风摇晃,轻擦过他的裤腿。
她歪头盯着江余,致使他的眼神无处可躲,被迫和她对视。
“你,是不是喜欢我?”
空气骤然安静,时间仿佛静止,江余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听见自己的砰砰的心跳声。
沉默良久,余礼听到江余说:“没有,你想多了。”
不等她再问,江余转身离开。
后面几天,江余不再尾随她,也不再盯着她的背影,放学后总是第一个离开,两人几乎不再有任何交集。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星期,除了中间一次考试,成绩出来后,班主任站在台上宣读,大家都没想到,看起来像社会青年一样坐在最后一排的江余成绩竟然是班级第三,而余礼依旧是雷打不动的第一。
江余像一条鲶鱼,在一潭死水样的班里溅起不小水花,也渐渐有几个女生开始刻意在下课时找他讨论问题。
除了成绩令余礼惊讶了一下外,两人几乎不再有任何交集。
但余礼却忍不住对他好奇。
最近他每天放学走那么早干什么去了?上次收上来他的作业本为什么脏兮兮全是泥灰?他最近早上为什么总这么困?
不知不觉,余礼的视线越来越多地在江余身上停留。
那天周五放学,她迅速收拾好书包,悄悄跟在他身后。
江余坐上公交车,余礼叫了辆的士。跟了很久几乎快到临深市郊他才下车,余礼看着他又走了一段,在一个围着铁皮的建筑工地停下。
他从侧面小路拐角的推拉门进去就消失了,余礼只能跟进去。
可能因为恰好是饭点儿,工地这时候只有零星几个人。趁没人注意,余礼跟着声音往楼上走。
走到三楼,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男人穿着沾满泥灰的工装,头上还戴着顶黄色安全帽——正是江余。
他竟然放学后来工地打工么……余礼难以置信。她刚才甚至以为他是工地老板的儿子。
她站在江余身后时,他正在专心致志打灰。
余礼喊了一声,噪音太大,他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