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组第一天，程枝琳紧张得手心冒汗。

化妆组的组长是个经验丰富的大姐，姓王，看到程枝琳怯生生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咱们组没那么多规矩，你跟着我好好学就行。对了，今天主要任务是给男主试妆，你机灵点，递个东西什么的。”

程枝琳用力点头，心脏“咚咚”直跳。她跟着王姐走进化妆间，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道具、服装都在忙碌着，空气中弥漫着发胶和化妆品的味道。

然后，她就看到了他。

敖瑞鹏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坐在化妆镜前，正低头看着剧本。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镀了一层金边，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侧脸线条干净利落，比屏幕里还要清俊几分。

程枝琳的呼吸瞬间停滞了，脚步像被钉在原地。原来真的有人，能把“岁月静好”四个字，具象化地呈现在眼前。

“小程？发什么呆呢？”王姐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程枝琳猛地回神，脸“唰”地红了，连忙低下头：“没、没什么，王姐。”

她的动静似乎惊动了化妆镜前的人。敖瑞鹏抬起头，目光越过镜子，落在她身上。那是一双很亮的眼睛，带着点审视，又有点漫不经心，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程枝琳的心跳得更快了，紧张得手指都在发抖。她想打招呼，想说出那句在心里排练了无数次的“敖老师好”，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姐，这位是？”敖瑞鹏先开了口，声音和屏幕里一样低沉，却少了几分角色里的温和，多了点疏离。

“哦，这是咱们组新来的实习生，程枝琳，刚从化妆学校毕业，挺机灵的孩子。”王姐笑着介绍。

敖瑞鹏“嗯”了一声，没再多说，又低下头看剧本，仿佛程枝琳只是空气。

程枝琳心里有点失落，但很快又安慰自己：他是大明星，每天见那么多人，不记得才正常。她默默地站在王姐身后，看着王姐给他上底妆。

王姐的手法很熟练，一边化妆一边和敖瑞鹏聊天：“敖老师，这次这个角色难度不小啊，又是武将又是谋士的。”

“还好，剧本写得不错，有挑战性。”敖瑞鹏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那可得好好养着，别熬夜了，你看这眼下的青黑，遮起来都费劲。”王姐打趣道。

敖瑞鹏没接话，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程枝琳在一旁看着，心里有点着急。她知道敖瑞鹏拍戏很拼，经常拍到深夜，有时候为了赶进度，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她下意识地想提醒他注意休息，可刚要开口，就被一个意外打断了。

王姐让她递一下定妆粉，程枝琳紧张之下，手一抖，粉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定妆粉洒了一地，还溅了几滴在敖瑞鹏的白T恤上。

“哎呀！”王姐惊呼一声。

程枝琳吓得脸都白了，连忙蹲下去捡粉盒，声音带着哭腔：“对、对不起！敖老师，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发颤，捡粉盒的时候不小心又碰倒了旁边的眉笔，滚了一地。

“毛手毛脚的。”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程枝琳抬起头，撞进敖瑞鹏没什么温度的眼睛里。他看着她，眉头皱得很紧，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实习生？我看你是来添乱的吧。”

他的话像一根针，狠狠扎在程枝琳心上。她本来就因为犯错而愧疚，被他这么一说，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却倔强地忍着没掉下来。

“对不起，我马上清理干净。”她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地上的狼藉。

王姐在一旁打圆场：“哎呀，小程也是太紧张了，敖老师您别生气，她不是故意的。我这就给您拿件新T恤换上。”

敖瑞鹏没说话，只是从椅子上站起来，避开地上的粉末，径直走出了化妆间，走的时候，还刻意绕开了蹲在地上的程枝琳。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程枝琳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原来，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初见。没有想象中的温柔，没有意料之外的惊喜，只有他的不耐烦和她的狼狈。

她是不是，真的不该来？

那天下午，程枝琳一直蔫蔫的。王姐安慰她：“没事，敖老师就是脾气直了点，对工作要求高，不是针对你。你刚来，犯错难免，下次注意就行。”

程枝琳点点头，心里却像堵了块石头。她看着化妆镜里敖瑞鹏的照片，突然觉得有点陌生。屏幕里那个温柔的、努力的人，和现实中这个冷漠的、挑剔的人，真的是同一个吗？

晚上收工的时候，程枝琳在走廊里又遇到了敖瑞鹏。他刚拍完一场戏，穿着厚重的戏服，额头上还带着汗，助理跟在他身后递水。

程枝琳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他叫住了。

“喂，那个实习生。”

程枝琳停下脚步，转过身，低着头不敢看他：“敖老师，您有事吗？”

“今天的事，”他顿了顿，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下次小心点。剧组不是你练手的地方，出了岔子，没人替你担着。”

说完，他没等程枝琳回应，就转身走了。

程枝琳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心里又酸又涩。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好，敖瑞鹏，我记住了。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只是那时的她还不知道，有些缘分，就是从这针锋相对的“记住”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