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的时候我发生了车祸,在医院里躺了快大半年 才出来,家里把积蓄都花在了我的医药费上,所以我只好 先退了学。”许驰骋抬手抹了把额头,但他站在烈日下并 没有出汗,浑身还是和高中时一样有着干燥清爽的气息, 只是他比过去白了一点,可能因为他不再老待在室外和人 打球。他指着自己的右腿说:“这里面还有钢钉呢。”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许静曲眯起眼,并不是 因为起风了,但她也顺势皱起了眉。
“那之后我自暴自弃了很长一段时间……”
许静曲一手紧紧捏紧了自己的挎包肩带,她正试图抑 制自己强烈翻涌的情绪,她想问他:还记不记得我们之间 的约定?别说忘记。别说那时候我们都还太/』。别说已经 过去了七年。别说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一
她就想问他,还记不记得?或是现在,因为她站在他 面前,所以,也许,本已忘记,但又想了起来?
“许……”她张了张口,犹豫着要叫“许同学”还是“许 驰骋”。
“直到我遇到一个女生。”
许驰骋这句话,让许静曲感到自己体内那个七年前的 许静曲犹如经历了一场小型地震般地摇了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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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静曲迫不得已又要开始给许驰聘补课,因为他的各 科成绩犹如绩优股般直线上扬,照他对班主任说的话这全 是许静曲的功劳,而她停止补课后,他的成绩也如同崩盘 般直线下跌。
本是大好周末,却不能去享受闲睱时光的许静曲站在 教室里叉腰怒瞪许驰骋:“阴谋! ”
“让你躲我。”他拉开靠窗的桌椅,模仿绅士的动作 弯腰摊手请她就坐。
“为什么让我坐里面? ”她狐疑地坐进去,那是许驰 骋的座位,平时补课时,她都坐他旁边的那张空桌。
“因为——”
许驰骋突然作势扑过来,吓得许静曲后背猛地贴到墙 上。他一双长手按在她身边左右的墙壁上,形成一道小小 的牢笼。
“这样你就跑不了了。”
上一次,他突然亲了她的脸,使得她落荒而逃,这一 次,他截断了她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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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驰骋和许静曲约好了,他说他很聪明,会好好读书, 考上好大学,找到了好工作以后就和她正式交往,以结婚 为前提的交往,他说他的父母面相有些凶,但都是好人, 他会带她去见他们,他甚至描绘了一番他们婚礼的场景, 且一定要去马尔代夫度蜜月。
可是,现在的他站在她面前说着与另一个女孩之间的 相遇故事,末了,他还要补充说:“我们就要结婚了。”
“恭喜你。”许静曲笑笑。
“你呢?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工作? ”
“我在做室内设计。”
“你……”许驰骋双眼里闪烁出少年才有的那种稚气 光芒来,只是转瞬即逝,他长舒口气后真挚地说,“恭喜 你!你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嗯。这是我过去答应过你的。你鼓励的我,你忘了吗? 她想他大约是忘记了,或是不愿意想起了。
“哦。”许驰聘掏出手机来问,“对了,你的电话……” 许静曲放包里的手机又在振动,她依旧没有去打开 来,而是双手捏紧了肩带对他淡淡地回应:“我的邮件地址 从来没变过。”
这句话使得许驰聘脸上露出微妙受挫的表情,她猜想 他不会再联系她了。
一个男人从不远处停下的银色跑车上走下来,冲她 招手,叫她:“静曲! ”
因此许静曲和许驰骋匆匆道别,留下满脸惆怅的他举 着手机呆在原地,朝那男人走过去,头也不回地钻进车里。
“那是谁? ”男人发动了车子。
“高中的同学。”
“哦。”他无所谓地笑了几声,又顿住,关切地问,“怎 么了?你好像哪里不对,是工作?打你电话你也不接。”
“没有,不,有,只是一件小事,惦记了很久而已, 现在已经没事了。”许静曲望向车窗外迅速倒退的光景,
阳光被各种玻璃建筑反射出灼眼的白光,她眯起眼,记得 自己出国前,这座城市里压根没有这么多高楼大厦,不过 数年而已,竟然再找不回一条街道长着过去的原貌,果然 天下没有永恒事。“我考虑过了,还是想回纽约工作。”她 边说着,边从包里翻出一枚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对驾驶座上 的人晃一晃道,“婚礼也不想在国内办了。”
男人的声音里透着欣喜和奇怪:“你说要考虑一下,就 这么考虑了快大半个月,怎么今天突然开恩答应我了? ”
许静曲转过来冲他张了张嘴,半晌却不知道该说什 么,便笑了笑,不再说话,专注地盯着车窗外,身体变得 软绵绵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体内飞了出去,有点轻松:也 有点失落,她道不明此时的感受,也判不了自己的对错。
顺其自然吧。
她想不如就此顺着无形的水波轨道朝前游,曾经她迷 恋过仅有唯一答案的数学,后来才得知原来世上存在那么 多数学的未解之谜,就像她永远也猜不到自己明天会在哪 里,所以,不如顺其自然吧。
愿意跑就跑,愿意走就走,累了就歇歇。不执着于方 向,不执着于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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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毕业那一天,已经考上了外省大学的许驰骋拿着 毕业证书在人来人往中,悄声对要留在本地读大学的许静 曲说:“等我,我会回来找你。”然后他被远处的同学叫去 拍合影,他小跑几步,又回过头,在阳光下回过身,伸长 了手臂冲她招手,脸上是叫她一辈子也忘不了的笑。
他是许静曲的一场迟来的恋爱,也是她生命里第一 个、唯一的一个少年,他太美好。她遥望他,不确定在说 远不远但也绝对不近的未来里,他还会站在那儿朝她笑。
也许会,也许不会,谁知道呢。
许静曲站在宛如时光般寸步移行的树荫里,终于想明 白,这世上的事从来没有唯一的答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