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0 a.m.
午时阳光温暖明亮,厚重繁复的窗帘只留有一指缝隙,晃晃光色落在床上,如同劈开一道黑渊。
载年赤脚坐在床边,身上衣物未换,眼周青黑也无言陈述着他的一宿无眠。
通讯设备早被收缴了,就连耳麦都在打斗过程中,被裴曜驰一脚碾烂了。
昨夜场景仍然在目,暗夜辽阔,脸颊压在水泥地板上时,他的头套被人粗暴的扯下,凌乱的黑发胡乱遮挡了视野,而皮鞋踢踏声就落在耳侧。
男人缓缓蹲下,修长的手指拨开他的额发,露出一双猫眼一般锋利漂亮的深黑眼瞳,那里倒映出的男人身影仿若占据了一切空间。
“你还是这么漂亮。”
“再见你的多少个第一面,我还是会觉得这是勾引。”
时光逆洄,命运昭昭,载年听见微微夜风里青年的低语,一声一声,为何离开。
可等不及当年沉沦者回首,厄命的回响已然荡涤来路。
载年阖眼,昏暗的房间里所有的繁华都像虚无一般空荡。
曾几何时,他侧卧在裴曜驰身旁,夜色里是少年的手从他的腰肢慢慢穿过前胸,被掖入怀中时,他听见少年的声音。
“客厅放的助听器是你买的吗?你买这个做什么?送人的吗?”
他没挣扎,只是轻声回答:“明天是Roxine生日。”
“一个哑巴,又哑又聋的,你怎么这么爱和他玩?”
载年啧声:“你没完了是吧。”
裴曜驰又把他圈紧了些:“我问一问你,烦什么。”
载年不吭声了,裴曜驰贴在他后胸也不说话了,许久之后才闷闷一句:“睡吧。”
等到载年猛然惊醒时,身侧床被早已冷透,而房中窗帘紧闭,他在柜台上手机摸了个空,爬起身来去推门,不出意料的,他被裴曜驰关起来了。
事情的最后是载年砸碎了玻璃,抡着烟灰缸从遍地狼籍里走出,右手还淌着鲜血就从二楼跳了下去。
他再次见到裴曜驰时,是在裴氏公司的天台上,那时私人直升机搅着风声高去,少年单手抄兜,回头看来那一刹,风衣猎猎,墨镜遮挡了大半张脸,谁也不知道在见到载年的那一瞬间,少年在想的到底是什么?
现如今,载年当然可以再蹈一次覆辙,可明显只是以卵击石罢了。
尽管他不会明白,为什么裴曜驰会成为新一任董令,那摆在他面前的也是,他与组织彻底不是一条战线了……
眼前的天堑已然三年,他从来没有逾越过,可总有人会推下他。
裴曜驰是推他下深渊的人,也是奋不顾身奔向深渊的人。
现在这一切都太过魔幻,载年也是觉得够呛的了,他抱住脑袋抓了又抓——明明他已经销户死了三年了,究竟是谁能够走漏风声?
还有裴曜驰明明是被组织标码的对象,又是怎么能够一步一步的接手“Q·Y”的?
载年想不通个中玄机,裴曜驰也不会让他轻而易举的明白太多。
冷寂了一夜的房间在他烦的抓头发的时候,房门缓缓推开了。
别墅门轴保养良好,沉重的实木门转动起来也默默无声,只是明光迫不及待的从门间一隙跑亮了大半房间。
来人剪影俏丽,黑白裙装垂至脚踝,油皮锃亮的小高跟在逆光里反着扎眼的光。
“载先生,裴公子让你过去。”
载年手肘支在膝盖头上,闻言未动:“他到底要干什么。”
女仆无言,侧身让出大片光亮,扑入的阳光刺得载年微微眯眼,隐约中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年哥在里边吗?”
载年惊神:“时小野!”
门口逆光处随着疾走声,很快投下男子高大的阴影,载年才站起身来,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饱含深情的“年哥”。
然而时小野没有冲进来把人抱个满怀的权限,仅仅踏入一步,天花板角落便响起了嘟嘟的警示音,同时一道纤细的红外线射光准确无误的点在了他的额心处。
两人同是愣住,只是一人回身冷冷盯着监控,另一人悻悻收回闯入禁地的小脚丫子。
载年再回头时,根本不给那监控自瞄装置面子,在愈来愈紧促的警示音里径自走向时小野。
时小野的神情肉眼可见的变得惊慌起来:“停停,年哥停一停…”
并没有给他们任何的反应时间,那道红外线射光爆闪两下,“咻”声飙来一根长针。
时小野猛歪头,躲过了头针,扭回头眼见着一点星寒停在了跟前三寸处,目光微微后挪,原竟是载年徒手替他夹住了长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