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已经死去的艾伯特说的:
“埃莉诺,活下去。”
是你吗?艾伯特——
真的是你吗?
[剥皮者]们把我层层围住,身上的皮肉活活撕开,我甚至能清晰地听见它们用尖牙咬碎嚼烂我身上的肉,然后心满意足地吞下肚。
意识逐渐涣散,眼前一片光亮,竟有些刺眼。我慢慢眯上眼睛,眼皮越来越沉重。耳边的通讯端已经掉在了地上,里面隐隐约约传来队员们断断续续的啜泣。
“埃莉诺,活下去!拜托你活下去——我们说好的,明明说好了的!”是艾薇拉在哭吗?我凭借最后模糊的意识辨认着。
“埃莉诺,我们一起回家……”这个声音应该是雪莉……
“埃莉诺!”
父亲正严厉地盯着我,他身上的威压让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家门口站着两个穿军装的军人,他们明明虎视眈眈,我的父亲却无动于衷。
两个军人一男一女,女军人温柔地笑着蹲下,轻轻摸了摸我茂密橙红、晒得发干的头发:“你的头发是天生的吗?”
我朝她点了点头:“我的妈妈也是红头发。”
男军人在一旁示意她将我带走。我拉着她的手,好奇地抬头问:
“姐姐,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一个……能吃饱穿暖的好地方。”她捏了捏我的手。
“是天堂吗?”
“不是……”
话音刚落,她就捂住了我的耳朵。
我的眼前是辽阔无垠的一片山,山上绿油油的,初春发芽的树苗在这个季节开始长个不停。
我隐隐约约能听见烧柴火的声音,那个嘶啦嘶啦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
我常常去山里面捡柴火,家里需要它来烧水煮饭。
我想要转头,想看看是不是母亲回来了,又或是父亲正在灶台前烧柴火。
可女军人死死地掌住我的脑袋,不让我回头。
我力气没她大,便请求她:“姐姐,我想看看。可以吗?”
“不要回头,”她轻声告诉我,语气决绝,“埃莉诺,不要回头看。”
就这样,翻过了好几座山,我来到了城里。我望着眼前繁华昌盛的城市,不可置信地怀疑——
我们真的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吗?
7岁的我被他们马不停蹄带到了普罗军队的总部,稀里糊涂开启了新兵训练的征程。
因为我的红头发非常醒目,好几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无一例外地问我:“你的头发是天生的吗?”
在新兵训练里,我学会了如何使用一扣下按钮就会发出巨大声响的东西,他们管这个叫做“枪”。我还学会了如何和人搏斗,但我实在是太瘦了,经常当躺在地上的那个弱者。
我认识了很多好朋友,其中就有艾伯特。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奇奇怪怪的。他想看我,但当我把眼神挪过去的时候,他又很快躲闪。
我问他:“艾伯特,我想问你——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艾伯特神色僵硬,很快他的脸就红得跟我的头发一样,低下头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你在说些什么?抱歉,我听不清楚……能大声点吗?艾伯特。”
“我说!”他鼓足勇气抬起头直视我的眼睛,“我、我想说,你、你……你的红头发很漂亮……”
天哪——这是第一次有人夸我的红□□亮!
我笑得开心极了,搂着他一直蹦蹦跳跳,但他的脸越来越烫。
新兵考核的那天,我以优秀的成绩通过,并被分到维珞·伏拉克特的队伍里。
艾伯特也跟我一起被分到了A部,我有些私心地暗自庆幸,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队伍里有好几个都跟我是同期生,所以熟络得很快。
我知道A部对于任何一名军人来说,是个万劫不复的地狱。
但我从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