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木兰巷子中的诸人,启过蒙、识得字、念过书的到底是少数,别说唤名字了,不以“孙癞子”、“章胖子”相互称呼,都算是知礼。
可唤字,的确更尊敬些。
张秀才到底是秀才。
其实季姝并未注意到此处,此时回想,她记得的,只有王家娘子红润脸蛋上平心静气的微笑。
貌由心生。
上次见面时,季姝便察觉到,这位年轻妇人过着一种稳定、简单而又幸福的生活。
所以……
“只是猜测。”傅臻笑。
凑巧有迹可循。
季姝摇头,没有继续猜想。
当一些往事,不再被人提及,那这些事只能被遗忘。
“我不会放弃的。”季姝平静地开口,“有些事,只有尝试过,才知道结果。而且,韵娘的死因还没有结果,无论如何,曹家人也不该随意被鲨……还有很多事。”
这些话,她早就想说了,只是王家娘子恰好过来,才拦了她片刻。
她想做捕快。
这是儿时就有的志向。
那时候,父亲还在身边,常常逗她笑。
傅家还是那个傅家,傅臻也还是不可一世的傅小公子。
她当时就想成为捕快了。
没道理,如今就改了志向。
即使私铸案难以有一个结果,也还有无数案子等着她去判、去断,去惩恶扬善。
于是,她坦坦荡荡说出这番话。
“我知道。”傅臻也轻声回答。
两人在安静的夜中,并肩前行。
两道影子一高一低,偶尔之间,会交融到一处。
“小姝,我不会阻止你,而且我永远不会背叛你,我永远会陪伴你。”
“嗯,我也知道。”
“所以,我会同你一道流亡。”
季姝的脚步乱了半拍。
她其实想说,没必要,被李太守盯上的人是她,傅臻只要继续缩在清音楼里,依旧能安然无恙,这可是那人的施恩,没有人会不识好歹。
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一个音节,就单个字。
“嗯。”
欲盖弥彰般,她又接了一句话:“傅臻,你还未取字吧?”
一般男子二十加冠可取字,但若有功名在身,或有长辈恩师赐字,十三四岁便有字,也合情合理。
八年前,傅臻还未取字。
如今,也尚不足二十。
“还未,所以小姝要赠我一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