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曹家人的恩恩怨怨吗?
都是猜测,都是无头无尾、无缘无故的猜测,可季姝很在意。
她该转身回去吗?她可以试探一下吗?
季姝想好了好几种话术去逼金掌柜出来见她,趁着开门的一瞬,她或许能见到这尊大佛的庐山真面目。
但是……
这时,有一位熟人走到了她的视野中。
其实不算熟人,这位年轻人,季姝只匆匆见过几次,就连他的姓名都还不知晓。
他就是出现了,然后在季姝面前停下了步子。
“季捕快。”他道,“曹平还在金源坊。”
季姝像是浑身一颤,她满是怀疑和逼问的视线就压在了王辙然的身上。
她说:“带我去见他。”
*
曹平的确在金源坊。
金源坊后边的一排屋子,是专门分给小厮休息的,四面墙壁上只有泛起的团状霉斑,里头家具也不多,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可胜在整洁干净,没有乱摆乱放的衣物和垃圾。
季姝注意到,桌子上摆放了不少的书籍,不是杂书和闲书,而都是四书五经。
若是平时,换作真正的熟人,她肯定会调侃几句,可此刻,季姝却没这个心情。
她细细打量着曹平,他面色红润,额间有薄薄一层汗,显露着清澈和无知,不见惊恐。
他该什么事都不知道。
那他呢?
季姝看向了这位面容可亲的年轻人,又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转而对曹平交代道:“晚些时候,我带你去府衙。”
“啊?为什么?什么事?”曹平连问。
季姝又倦又躁,只解释了一句话:“韵娘死了,如果你不想成为杀人真凶,那便听我的,然后照做。”
“曹云死了?”他怔怔地问,坐姿分明不改,神色也不变,可整个人就像被抽去了筋骨,彻底软了下来,下一秒就该倒地了。
季姝还是没有说出“节哀”,她向身边的年轻人投去一眼,主动退出了屋子。
那年轻人跟了出来,夕阳新月交替之间,他面容平和又从容,不卑不亢:“季捕快你好,我是王辙然。”
季姝没有接话,依旧直直地盯着他。
“我是金源坊内的小厮,之所以请曹公子留下,是因为,我也听到了清音楼花魁娘子的死讯。”
“您说,是有人想让曹公子成为杀人真凶,这句话,我是否可以理解为,眼下的他,还不是杀人真凶呢?”
“如果某的理解正确,那便算积德行善了。”
季姝盯了他许久,盯着盯着,她忽而勾起了嘴角,笑靥如花。
她明白了,她明白出现在眼前这位年轻人身上,与周围一切格格不入的存在是什么了。
是傲气。
这位金源坊的小厮身上,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傲气。
他不自觉。
但季姝发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