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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染桑红·谱续新章(1 / 1)

 日头斜斜划过染坊的竹架,将淡赤金的线影投在青石板上,像铺了层碎金。谢青禾正用银簪挑着水纹缎的线头,缎面的“承露纹”在午后光里泛着渐变的红,从熔金到绛紫,像把临川的晚霞裁了下来。这是给江南织造府的第二批货,比上次的“金裹青”更艳,却透着股桑枝经霜后的沉郁。

“青禾姐,碧桑叶快用完了。”阿春抱着空竹篓进来,篓底还沾着点墨绿的碎叶。江南送来的碧桑苗虽活了,可秋日短,新叶长得慢,昨日染最后一匹缎时,已经得掺三成老桑叶才够量。

谢青禾往染缸里撒了把绛血粉,粉末在水里炸开细小的红:“用本地桑枝汁兑吧,加两钱苏木,能调出相近的紫。”她记得谢青砚染方册里写过“秋桑多涩,可增色之沉”,当年总笑哥哥把染材谱写成农书,如今倒真派上了用场。

张婶踩着石阶进来时,手里的藤篮晃得“咯吱”响,里面是刚从官营绣坊收的绣品。“你瞧这‘桑枝缠藤’,”她展开帕子,藤条用新染的绛紫线绣就,缠在赤金的枝干上,“李婶她们说,这色像秋蚕上簇前的桑叶,看着就踏实。”帕子角落绣了个极小的“续”字,针脚藏在叶纹褶皱里,是腹语绣的新花样。

林淮山拄着拐杖跟在后头,怀里的樟木箱上搭着块褪色的雀金缎,是林芸娘未完成的嫁妆。“老姐姐这缎子,”他用指腹抚过上面的并蒂莲,“当年就是缺了秋桑汁,总绣不出这紫调。”箱底露出半张桑皮纸,上面用茜草汁记着“霜降前三日,取桑根汁,可固秋色”,墨迹被虫蛀了个洞,却刚好漏出“固”字。

谢青禾眼睛一亮,往染缸里倒了半碗桑根汁,搅动时,水面浮起的绛紫竟凝得更实了。“是了,”她往阿春手里塞了把小锄,“去桑树林挖些新根,带泥的那种,青砚哥说‘桑根藏着整年的劲’。”

阿春带着孩子们往林里去时,夕阳正把桑枝的影子拉得老长。丫蛋举着小锄在树根处扒拉,突然喊起来:“这里有红根!”果然,靠近老桑树的根须泛着淡红,像浸过血,挖出来时还带着股清苦的香。

“这是‘血桑根’,”跟来的老桑农蹲下身,粗糙的手抚过根须,“长在老坟旁的才这样,能染出最正的绛色,当年盐商的霞光绛,就偷偷挖过这根。”他往孩子们手里塞了块红根,“但得慎着用,伤桑。”

谢青禾把红根汁倒进染缸时,缎面的紫调突然活了,像浸了秋霜的桑果,艳得沉郁。她往张婶手里递了块样布:“这色配雀金绣正好,让绣娘们试试在藤纹里加半针红根线,像桑根缠土。”

暮色漫进染坊时,江南织造府的信使又来了,这次带了卷皇家绣样,上面的“福寿纹”指定要用秋桑红。“老大人说,”信使往案上放了锭银子,“这色要‘见光不浮,遇水不褪’,给太后做寿用的。”

阿芸突然指着样布角落的印章,是个极小的“砚”字:“这是青砚哥的印章!他当年在江南当学徒时用过!”众人凑近看,果然,印章的纹路与谢青砚染方册上的分毫不差,像他隔着时光递来的信。

谢青禾往染缸里添了勺红根汁,轻声说:“那就按他的法子来。”她让阿春取来新收的桑种,往每个染缸角撒了把,“哥哥说‘染材要知根,方能续脉’,这秋红里,该藏点来年的盼头。”

夜里,染坊的灯亮到三更。谢青禾在新染谱上补了“秋桑红”的法子,旁边画了株带红根的桑苗,根须上缠着三股线:雀金、绛血、碧桑。张婶带着绣娘们在灯下赶绣,银针穿过缎面的声响里,混着孩子们背诵染方的童声,像支秋夜里的合奏曲。

林淮山坐在廊下,用红根汁调了墨,在宣纸上写“桑红染秋”四字,笔锋里藏着林芸娘绣线的韧。风吹过竹架上的缎子,发出“沙沙”的响,像无数片桑叶在鼓掌。

天快亮时,第一匹秋桑红缎晾透了。谢青禾摸着缎面的纹路,突然在角落绣了只小雀,翅尖沾着点红根汁,与江南样布上的“砚”字印章遥遥相对。她知道,这染坊的烟火、绣架的针脚、孩子们的笑,早把那些离散的、遗憾的、未尽的,都缠成了新的线,在秋光里亮得踏实,像桑根扎在土里,稳稳妥妥,等着来春再发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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