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此变故,众人也无心再等这场宴席了。
宾客一一向高镇辞去,高镇也不相留,任其下山而去。
高镇轻轻抚摸着手里的落雕弓,不禁感慨道:“此弓虽不是什么神弓,但也算是祖父的遗物。
借了祖父当年惊弓一箭,才造出了这般名头。
名虽然是虚名,但徒儿你还是好生收着。
真到厮杀时,可能派不上用场,但总能吓吓一些宵小。
你置身江湖,少一些麻烦总是好事。”
高镇脸上有惆怅之意,似乎整个人都变得清醒起来。
这或许也是高镇唯一清醒的时刻,要想骗别人就先骗自己。
骗了自己一辈子的人,突然有一天要自己说出真相,其中的煎熬可想而知。
钱镠郑重接过,语气轻松道:“师父说的是哪里的话?这可是一把神弓,神力无穷呢!徒儿多谢师父的恩赐!”
高镇笑拍了钱镠的后脑勺一下,笑骂道:“知道还不收好!”
今日之事,本来还挺遂心意的,只是出了周客这么一个变故,硬是扫了众人的兴。
高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徒儿,要不要师父送你到石镜镇?临安虽然不远,但路上少不了有周客这等不知好歹的贼人。师父派人送你,一路下来定会好走很多!”
钱镠摇了摇头道:“师父好意徒儿心领了。都已经是盐枭总瓢把子了,就得去面对这些挑战。
若是借了师父的势力,反倒会道上的那些人看轻。
我这盐枭总瓢把子可不想丢了威严!”
高镇哈哈一笑,重重的拍在钱镠的肩膀上。
“我就说我徒儿是那人中龙凤,定不会俱了这群宵小!”
钱镠笑得苦涩,但心中还是很感激高镇的这么一问。
高镇如果真有和盐帮抗衡的本事,那高镇也不用做刀客了,直接去贩盐多省事。
明知不可抗衡,但却还是有此一问,这才是难能可贵的地方。
不过高镇也是知道自己的底细的,钱镠既然回绝了,他也没有过多的坚持。
高镇突然说道:“徒儿继承家业,为何要选这么一条路子?若能韬光养晦,蓄势而勃发岂不更稳妥一些?”
钱镠长叹一声,若是有的选择,他也不会如此托大,要与整个江南的盐枭为敌。
可偏偏就没得选,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私盐道上的江湖,不似高镇的江湖,没那么多纠缠不休而又狗血的恩怨情仇。
只有没有善恶之分的一个利字,而这个利字所掀起的杀戮又远比爱恨情仇来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单是这一个利字,就是无可化解的仇怨。
为何钱镠一说要当江南道盐枭总瓢把子,周客就像发疯的野狗一般向前撕咬?
不是周客看钱镠不顺眼,他们之前也没什么恩怨。
只是因为钱镠的这个身份损害了他的利益。
吴老太婆为什么能做这个总瓢把子?
因为数年前,她带领江南道的盐枭们反抗官府的围剿,也是她让开启了官商勾结的大门,让盐枭在江南道盘根错节,最后得以生存。
所以这个身份是盐枭们公认的。
而现在流言起,说吴老太婆要谋反,这让官府对盐枭产生了顾忌。
这对私盐贩子们的生存造成了致命的威胁,官府和盐枭之间起了隔阂,双方又将是水火不容。
唯一能让官府安心的就是,吴老太婆死!